第二十四章 古话与白话掺杂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漫长。
从前每夜，献或是会一瞬不移的瞧着那处光亮直至天明，或是会不知不觉间小憩一阵，自从来到人界，献从没像今晚这样有过满腹的愁丝。
少女卧在毛毯上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今夜温煦一反常态的辗转难眠，传入献耳朵的呼吸始终达不到平稳。
献思索，他在想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等到温煦沉入梦境，献化作一缕烟无声飘至温煦床头，借着暗淡的灯光仔细端详着这个在人界给了她一处避风港的人类。
想她远古女神献数千年来经历过多少大风浪，可这是献第一次体会到离愁的滋味。
缓缓凑近温煦的脸颊，献奇怪这人怎么入睡了还皱着眉头。
“参见献主。”
闻言，献指尖轻弹在温煦周身设下了屏障，清冷看向正对着她微微屈身施下一礼的女人，这女人全身黑纱，只余了一双迷朦的眼在外面。
“梦魇，你怎会来此？”
梦魇，冥界冥使，主人类噩梦。
说起这梦魇，也许是为人类营造了噩梦数千年导致她身心疲惫，也许是她本性淡然，在冥界的众位冥使中，只有她寡言少语。
梦魇如实答话，声音嘶哑：“献主居住在这里之前，梦魇几乎每夜都会过来为这个人类布梦。”
献恍然，怪不得温煦说过他睡眠不好，他竟然常年做噩梦......回想起温煦平淡讲述出口的凄苦童年，没想到那段过去对温煦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是因为梦魇发现有献主在。”
梦魇腹诽：有您这只看似冰冷，实则暴力的千年女妖在，不躲着走难道还大着胆子自己送上门来？
她可没忘记因为眼前这只，那富丽堂皇的冥宫支离破碎了多少次......
献觉得梦魇这话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她质疑道：“可你今夜在此。”
梦魇恭敬的一拱手：“自然是因为冥王陛下。”
那一晚，幽夜前来人界看望献，刚闪出了不远就遇到了在附近布梦的梦魇，瞧着梦魇绕着这栋楼走，幽夜一招手唤过梦魇：“怎么，这栋楼里那个叫做温煦的人类不做噩梦的么？”
在人界遇到尊贵的冥王陛下，梦魇自然是觉得惊奇，立刻把她所知道的温煦的所有情况禀报给了幽夜，末了还加了一句：“献主大人住在这里，所以梦魇才......”
幽夜一听严肃的不得了，对着梦魇挑眉教育道：“给人类布梦是你的职责，怎可因为小献例外？明夜开始，照常布梦。”
可梦魇明明记得两千年前，冥王陛下要冥界众人尊献为献主时，是这样对他们说的：“从今以后你们要尊称献为献主，众冥使在影响不大的情况下，可是适当的为小献提供一些例外。我警告你们，别让我知道有谁对她不敬。”
彼时，冥王在一片称“是”之声中美滋滋的想着：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小献的尊贵嘛。
真是，自打嘴巴......
听过后，献在心中又记下了幽夜一笔，凡人之梦而已，他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了？
“献主大人，梦魇时间紧迫，”梦魇声音中透着焦急，“梦魇得给这人布梦了。”
对梦魇来说，黑夜短暂，却有着成千上万的梦等着她去投放，每一秒都尤为珍贵。
献当然不想平白无故的为难梦魇，于是张口：“温煦的梦在哪？”
梦魇张开手，几个黑色的梦珠从她掌心中飞了出来定在献面前，光滑的梦珠上正浮着温煦的噩梦。
“这么多？”
梦魇恭敬回话：“想得多自然梦得多。”
献凝目看了一个后便不忍再看，她将法力凝于指尖，一一将梦珠戳破：“你来过，幽夜便不会追究你。”
梦魇点头，这算是冥王陛下曾说过的例外吧？时间紧迫，拱手告辞后，梦魇顷刻没了身影。
清晨，梦魇回冥宫向幽夜复命。
“哦？她碎了梦珠？”
“是。”
宝座上，幽夜慵懒抿了一口角杯中的酒，眼神思量：“就连噩梦也不忍心......梦魇，接下来的几天你夜夜前去。”有梦魇这么搅合着，那个人类别想亲近小献半分，况且，小献的人界之行可是没剩几天了啊。
冥王陛下神色忽明忽暗，梦魇正打算悄无声息的告退，幽夜叫住她，问道：“昨夜交谈下来，你有没有发现小献有什么变化？”
“属下前去时献主穿着人类的衣服，头发短了很多，”梦魇回忆着，“献主看向属下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冷若冰霜，而且献主说起话来白话和古话掺杂......”
以前在冥界，尽管经常通过幽镜揣摩人间，但献说的始终是古话，可是自从献认识了温煦，她便开始不自觉的用白话与温煦交流，到现在早就已经言语中白话、古话混杂。
献自己没感觉，倒是被梦魇发现了。
幽夜颇为头痛的挥手：“好了，你退下吧。”
伏在案上揉着额角，幽夜觉得这偌大的冥宫在献离开后格外的幽森。
冥界有人叹，人界有人忧。
“你今天醒得倒早。”
天色微亮，温煦突然睁眼后竟然再也睡不着，他正伸长了身体够着床边的水杯，那只已经抱着遥控器飘了过来。
温煦一看，惊起了一身的冷汗：“阿......阿献，你看电视了？”
献无所谓地摊开手：“正准备。”
“答应我，别看西游记，”温煦一脸的恳求，“好么？”
这只话少、性格冷，脾气暴，但是从来不损坏东西，可昨天献看完西游记的样子，让温煦不得不怀疑要不是沈子铭在，献会毫不顾忌的钻进电视机里与唐僧拼命。
献难得起了逗温煦的心思，一边飘走一边悠悠回答：“看心情吧。”
“阿献，”温煦急忙追出来，他觉得他有义务陪这只看电视，“四天后我们进剧组，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具体进组的日期温煦也是昨晚才知道，今早想了起来便立刻告诉献。
献无言。
四天后，那不就是幽炽规定给她的归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