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夺走的命书

    秦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方睿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粉色衬衫男生前叫马凡，是三十多年前这个学校的语文老师。马凡从小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当了老师以后一心扑在工作上教学能力很出色和当时还是一名数学老师的徐凯同为学校最有能力的青年老师。秦叔当时还是个小学生因为家里穷几乎快要放弃读书了，是马凡拿出了自己微薄的工资资助他继续读书平时也很关照他，秦叔把马凡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来看待十分敬重感激他。

    那一年的秋天，学校里突然有省教育局的领导来视察，当时的校领导准备安排上一次公开课借以展现学校的教学水平，上课老师则在马凡和徐凯中衡量了许久，最终选择了马凡，并且还告诉马凡只要他这次公开课上得好，就推荐他去省里的学校任教。希望能够去更好的学校任教的马凡自然欣喜万分，为了能备好课马凡连开了好几个通宵也因此患了感冒发烧了。担心当天教学质量会因此下降的校领导考虑着把公开课改成让同样年轻有为的徐凯来上，马凡坚决不同意并且一再保证身体可以扛得住，校领导无奈之下加上实在不愿意临时换人也就同意了马凡的请求，事后听说徐凯为此非常不满。吃了很多药的马凡似乎病情好了很多，在当天上午几乎看上去没什么病态了。因为公开课是下午的第一节课，所以马凡在上午的课结束以后匆匆的在办公室喝了几口水就回到了宿舍想重新换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去上公开课，也许是感冒药吃的多了他出了一身汗头也有些晕，估摸着离开公开课还有段时间想要放松一下紧张心情的马凡决定洗个澡。中午的公共浴室里根本没其他人，大家都忙着接待省里来的领导们去了。头越来越昏沉的马凡没有意识到身体的异样一心只想冲个澡好振奋一下精神，却没有想到刚洗完澡换上新衬衣后他整个人就昏了过去额头重重地砸到了水泥地上，鲜血顿时如泉涌般把他的白衬衫染红了，加上浴室地板上的水迹当别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浑身被血水浸透如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衫躺在血泊里气绝身亡了。

    “这是个意外？”方睿听完秦叔的叙述后问道。

    秦叔悲伤的摇了摇头，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开始叙述：马凡意外摔死的时候学校老师们都很震惊，准备好的公开课自然也就泡汤了。在这之后，仅有的一个推荐去省城学校教书的机会也就给了其他人，这个人恰恰就是徐凯。所有人都惋惜着马凡的意外身亡，如果他不是感冒药吃太多了脑袋昏沉怎么会洗澡时自己摔倒了哪？而在这所有人中只有一人对马凡的意外身亡表示着怀疑，就是秦叔。秦叔告诉方睿，他那天上午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要拉肚子只能中途离开了教室。在他解决完毕返回教室的路上，他经过了老师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只是无意中往里望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接下来的很多年都在懊恼中度过，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去多看那一眼更懊恼自己的怯懦。

    秦叔看到的，是徐凯把一粒药放进了马凡桌上的药瓶里。当时的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一直到马凡意外身亡的死讯传来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东西可能会引起的轩然大波。秦叔当年年龄太小了，小的他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除了她的母亲，秦叔的母亲只不过是个普通农妇但有着山里人独特的骠悍和精明，她知道这件事以后狠狠地打了秦叔一顿并且再三告诉他这件事情谁也不许再说了，就把它烂在肚子里，甚至让秦叔选择了退学彻底离开了这所学校。就这样，秦叔带着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生活了下去，可是每到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他最敬爱的马老师先是微笑的脸然后渐渐变得血流满面直到变成了一具黑色的骷髅。被这个恶梦困扰的秦叔无法正常生活，天天提心吊胆又悔恨异常。一直到秦叔重新回到学校当起了一个宿舍管理员的时候这个噩梦才远离了他，只要住在这幢宿舍楼里他只会梦到马老师一身粉色的衬衫，脸色惨白的游荡在楼里，每次秦叔都想上前和他说话却总是无法追上马凡的脚步。秦叔觉得马凡的魂魄还驻留在这个宿舍楼里没有离去，他更觉得马凡应该是知道徐凯在他的药瓶里动了手脚，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宿舍管理员又怎么敢去和已经身为校长的徐凯重提旧事给马凡讨回一个公道？所以秦叔只能默默地在宿舍楼里做着管理员，拿着微薄薪水的他重来不愿意另谋一个更好的出路的原因就是他想留在这里陪着马凡，他最敬重的老师也是他一生愧对的人，即使再寂寞再清苦他也想着留下来给马凡做个伴儿同时也是对自己当年胆小懦弱的惩罚。

    当昨天上午知道徐凯的死讯的时候秦叔竟然有种雀跃和解脱的畅快感，立马去买了些纸钱来烧给马凡，只希望他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好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想到为人师表的叙凯竟然还有如此不可告人的一面，不过方睿猜测徐凯换得药肯定不是什么能毒死人的药要不然当时的警察也是能够查出来的，最多就是安眠药之类。和马凡有着竞争关系的徐凯估计想让马凡昏睡过去错过那次公开课，却没有想到出了意外昏昏沉沉的马凡直接摔死了。可怜马凡，如果他不洗澡说不定就不会摔在坚硬的浴室水泥地里，如果他不坚持带病上课也不会引起徐凯的不满。当然，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一切似乎都已经注定好了。

    马凡的命书里是不是早已经都写好了这一切的事情？方睿望着已经燃烧殆沮黑的一片纸屑发呆，越是看这些人的遭遇越觉得可怕，方睿不敢想象自己的命书里究竟写着什么。白晶晶曾经告诉他，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生命能够翻看自己的命书，就如那些算命的能借一些手段窥测到别人的命书却永远无法看到自己的。

    安慰了一会儿秦叔并且答应如果再看到马凡一定请他早些离开这里之后方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低着头走进房间的方睿突然感到了寒冷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多，抬起头的方睿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张大了嘴巴，他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微微蓝光闪烁的波光和站在他面前的马凡。

    方睿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他不敢轻举妄动。马凡的脸色惨白的如同刷了一层****，整个人湿嗒嗒的，粉色的衬衫此时看来更像是一件被水浸得褪色的血衣。

    “你。。。你想怎么样？”方睿艰难的问出了话。

    “帮帮我，我走不了。”马凡的双眼瞳孔在缩小片刻间就只剩下一个针眼大小的黑点。

    “为什么走不了？我怎么帮的上忙？”方睿已经往后退得紧贴在了门上，马凡正在慢慢的靠近他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狰狞，嘴巴慢慢张开变的不可思议的大，惨白的皮肤迅速的萎缩变黑最后又变成了一具黑色的骷髅张大着嘴向方睿咬来。

    方睿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了右臂挡在了自己的头部，一阵剧痛感觉到马凡已经一口咬住了右手臂，火辣辣的疼痛中方睿听到了噗的一声轻响，无数根红色的丝线从右手臂里浮现出来瞬间就缠绕到了马凡黑色的骷髅头上，一阵黑烟从红色丝线和骷髅的贴合处冒了出来。马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拼命挣扎着红色丝线确是越捆越多甚至渐渐切进了骷髅骨头里。

    方睿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气正沿着右手臂的红色丝线慢慢的流失，红色丝线越来越多直至最后把马凡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如一个巨大的红色毛线球一般悬在方睿的眼前。而方睿也已经全身脱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红光闪烁中巨大的球体正在慢慢缩小直至变成一个篮球大小，红色丝线开始慢慢的从球体内抽离重新回到了方睿的手臂里，一丝丝温热也逐渐从右手臂遍布全身方睿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又慢慢回来了甚至还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当最后一根红色丝线渗入方睿右手臂后悬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黑色骷髅而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只不过封皮有些残破还能看见封皮下书页也是有很多页都是缺角的。

    这难道是马凡死后所化的命书吗？方睿忽然意识到马凡所说的无法离开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命书破损了，可是怎么修补哪？没有白晶晶在身边，方睿对此一筹莫展。忽然，他想起了店长洛老头。立刻，方睿掏出了手机，虽然没有任何信号但是特制的手机让他还是很顺利的拨通了洛老头的电话，当电话里响起洛老头的声音时方睿简直感动的快哭了。以最快的速度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后洛老头很轻松的在电话那头道：“你就能修补啊，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不会啊！”方睿哀号。

    “你有‘混’，用心去想想就会了，这可是店员基本技能之一噢！”洛老头说完就毫不负责地挂断了电话。

    太轻率了吧，我还在实习期哪！方睿在内心吐槽着，马凡的命书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命书里破开跳出来一般，从书里跃出的黑色骷髅头虚影正慢慢变得真实。不能再等下去了，命书很有可能再变回去了。

    方睿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白晶晶不知跑哪里去了，洛老头又只有一句话，怎么样才能修补命书？难道非要让右臂再被咬一口才能搞定吗？紧急之下的方睿不管不顾的自己咬了自己一口，不过很可惜除了疼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当方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凡的命书渐渐消失黑色骷髅越来越明显的时候突然一阵如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原本蓝色光影的背景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般一片片剥落下来，一道人影从破碎处钻了进来。

    那道人影伸手向已经虚化近乎透明的命书抓去，与此同时黑色骷髅头在瞬间就被来人一手抓碎。那人站在了那里手轻抚着命书的封面，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他一头黑色的板寸头发，但是在后颈处留有拇指粗细的长辫子一直垂到腰际。一身黑色像是褂子又像是汉服的衣服不伦不类但是穿在他瘦高的身体上倒是有种奇怪的和谐，他的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加上挺直的鼻梁和微薄的嘴唇让人看得如沐春风。不过让方睿惊奇的是男子的左眼眼珠是血红的，在黑夜里似乎还闪着微微的红光。

    那人拿到了命书，回头瞥了一眼方睿就全身突然蹿起还没有等方睿回过神来这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方睿的周围也恢复成了他宿舍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无法再入眠的方睿在迷惑和震惊中发了好一会儿呆天就开始慢慢的变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