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现裂痕 （二）
靳遂良听了秦啸天的话，立刻低头不语。秦啸天发现了异样：“咦？二哥的军衔……”
何大可道：“唉，发生了点事。你二哥被降为了候补哨长了。”
“因为啥？”
“唉，别说了，改天跟你解释。”何大可赶紧转移话题，“啸天，你这军服是咋回事？”
秦啸天解释说：“这军服确实是管带们穿用的。可张统制特别奖励我，让我用上这些。说是他的侍卫队长不能寒酸。这手枪是张统制考察欧洲时在比利时国买的。他送给了我。”
一旁的靳遂良兴奋地一拍桌子：“三弟，你对张统制有救命之恩，这是当得的。今后我们哥几个可就全都靠你啦！”
“不能这样讲，咱可是师兄弟……”秦啸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咱们之间你还谦虚啥？”靳遂良扭头冲外喊道，“跑堂的，我们的人都到齐了，快上菜，上好菜！”
秦啸天借这个机会，把攒下来的卷烟、铜质烟盒、打火机以及张统制奖赏给他的各种媳物件分给了大家。没见过这些媳物件的几个人更是惊愕不已。
真不愧为大饭庄的分号，上菜的速度与饭菜的质量颇让人称奇。不一会儿，七碟八碗便上齐了，冒着腾腾热气的火锅被摆在了桌子中央。这师兄弟几人久居深山，在军营里又是粗茶淡饭，自然少有机会品尝过如此丰盛的菜肴。一阵狼吞虎咽，并伴随着几杯薄酒下肚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兴奋的红光。潘子凡最小，吃的也就最香。他放下了那个啃了半天的大螃蟹钳子，说道：“乖乖，这哪里是在当兵？这岂不是在做神仙嘛！”
何大可接过来话茬：“你以为是个当兵的就能过这神仙般的生活？一个月的饷没几个子儿，只有当官的才能天天如此呢！而且这官当得越大，生活就越舒服。你这傻小子！”
“是么？”潘子凡说，“我说咱军营里咋那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当官佐呢！”
靳遂良擦了擦嘴上的油水，翻了一眼潘子凡，他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句话。靳遂良说：“我们从山里出来，原本不想加入新军的。可现在看来，这新军就是不一样，当时师父留下的遗言没错。我们能当上军官，自然而然能过上好日子。现在，三弟成了张统制身边的红人，以后替我们哥几个在张统制面前美言几句，我们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你说呢，啸天？”
秦啸天不好回答，但靳遂良又紧问不止，他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师兄弟几人刚来新军两个多月就当上了棚长、哨长，这还升得不快么？那些老兵油子混了多少年都没混上呢。再说了，当兵就得上战场；我们师兄弟个个武艺在身，到时候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靳遂良道：“三弟，你在老松山的时候就是脑袋瓜一根筋，除了练武，别的事一概不问。在山里的时候不接触外界，脑袋瓜想不开也就罢了；我们这都出山两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是没有长进？在张统制身边得脑瓜活络些。你没听那些老兵油子说，战场上枪林弹雨、血肉横飞。在枪炮面前，咱这浑身的武艺也是白搭；只有官当得大一些，才能躲在士兵们的后面，挨不着枪子儿！你还是在张统制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吧，哪怕是给我再找一个军需官的肥差也好嘛。不过我声明一句，这可都是为了在座的各位能过上好日子的想法，我可是没有私心的。”
秦啸天颇为难：“这让我如何张得开口呢？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队长。”
“就是，”潘子凡插了一句，“三哥刚到张统制身边不好乱说。再说，你那军需官不是给……”
“住口！我一说话你怎么老是插嘴？！”靳遂良瞪了潘子凡一眼，随即又对秦啸天说，“敢情你在张统制身边没什么问题，升迁机会有的是。那我们呢？我们可都在兵营里，在最艰难的地方。我们也没有喝过洋墨水，这一辈子恐怕难有出头之日了。”
“三哥，我该说的都说了，我实在是张不开这嘴。不如这样，我们先喝酒，这种事咱以后再说。好么？”秦啸天回答着。
靳遂良却步步紧逼道：“以后？那要等到驴年马月？！我们可是师兄弟，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何大可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打圆场：“咱师兄弟刚见面，不说这个。我们大老远来这新民城里的鸿宾楼干什么？不就是想聚一聚嘛。常言道，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嘛。古时的八仙，以酒相聚，开怀痛饮，好不畅快。今天我们来他一个五仙酒聚。来，大家干上一杯！”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哼！”靳遂良不满地把酒喝了下去，然后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墩。
几人放下酒杯后，谁都没动菜，似乎是没有了先前的快乐感；整个房间里沉闷得很，只有火锅里的炭火不时地发出噼啪的响声。燕卫体谅到了秦啸天的难处，他端起酒杯想打破这难看的沉寂：“我是小的，敬几位老哥一杯……”
没想到靳遂良冲着他大吼：“一边呆着去！我们师兄弟四人说事，哪里轮得上你插嘴？”
燕卫被说得满脸通红：“我、我只是想敬各位大哥一杯，没别的意思……”
秦啸天的火气已经憋了很久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山里时的磕磕碰碰。师父临终前教诲，要让是兄弟四人出山后当拧成一股绳干事；可就是他二师兄总是为自己着想。私心太重，怎能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他经常无缘无故地训斥潘子凡不说，现在连外人都不放过了。于是，秦啸天不满意地回了一句：“燕卫也是咱兄弟，二哥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嘿！”靳遂良挖苦道，“说你徒弟两句你就不乐意了？看样子，这跟班狗就是比师兄弟们强呀。”
秦啸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嚯地站了起来：“二哥，你太过分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咱谁都懂；你想升官、想发财，这是好事，但这得通过我们自己去奋斗！我刚到张统制身边没几天，你就想走捷径，想尽快地升官发财，这些好逸恶劳的事我们能做么？你还记不记得师父的教诲了？”
靳遂良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桌子上的杯子被碰掉了好几个：“秦啸天！我也早想说这话了！！你直接说我动机不纯就得了，何必转弯子骂人？你骂我动机不纯，你高尚？！我看你才是私心太重。你想一个人升官发财，你这是置我们师兄弟的情义于不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师父去世前和你谈了很久；燕山老叟来老松山的时候也单独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们二人是至交，是不是师父那点值钱的东西全给你了？”
秦啸天怒斥道：“这种话你怎能说得出口？！”
靳遂良说：“这话怎么了？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我看我们这师兄弟之间算是完了！”
“吵架归吵架，你怎么又把这事扯到师兄弟情谊上来？”秦啸天说。
靳遂良狠狠地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把我看得太扁了。你以为我就这么窝囊下去？毫无建树？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信，离了你，我们还做不成大事！！”
“二师兄，随你怎么去想！”秦啸天回了一句。
“不要叫我二师兄，我没你这个师弟！”靳遂良恼怒地说。
何大可在一旁劝着：“都坐下，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吧。”
正在吵闹间，雅间门帘一挑，一名全副武装的卫兵走了进来。卫兵冲着秦啸天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队长！张统制有事要找你。”
“好，我这就去。”说完，秦啸天回首对何大可等人道，“张统制叫我。大师兄，按说你们大老远的来看我，应该由我来安排你们吃住，可现在我真是身不由己啊。我改天到军营去看你们。我走了。”
没想到今天好端端的师兄弟相会却让靳遂良给闹成这样。但何大可作为老大也不好责备他。
“好吧。”何大可说完便站起身来，同燕卫、潘子凡将秦啸天送出了雅间。身后，只有靳遂良气呼呼地坐在那里，连一个招呼都没打，更没有出去送一送。
几个人在鸿宾楼前道别后，燕卫仍跟着秦啸天。
“你怎么不回去？”
燕卫委屈地说：“师父，不，大哥，你们闹成这样，我还能回去么？那个靳遂良左右看我不顺眼，现在他又是我的哨长，我不想干了……我想跟着你……”
“唉！”秦啸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卫队里缺几个侍卫，你来我这儿干吧。”
燕卫听罢高兴地一跳，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