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巧遇长者 (一)
在慕青的带领下,秦啸天抱着梦琪登上了山巅。向远方望去,那连绵起伏的森林像一块巨大的地毯罩在了无垠的大地上;像钻石般深深镶嵌在这块地毯上的汪汪湖水,在清风推动下,泛起了阵阵涟漪;蓝天上的白云随着清风缓缓飘动着。不时地,头头野鹿、狐狸走出森林边缘,好奇地望着山上的人。好一幅美景。
秦啸天、梦琪和慕青三人不知不觉间便翻过了几座山丘,穿过一道丛林,来到了位于丛林边上的一片空地前。这是一个由两片丛林夹着的小空地。空地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水泡子(水泡子,北方方言,即玄泊,蒙古语为“诺尔”),一人多高的水葱和沙柳灌木紧紧地拱卫着它,灌木中间只下留下一个取水用的小木台作为通道。这里的一切显得异常幽静;小泡子岸边有两座小木屋,它被一大片菜地分隔开来,小木屋同秦啸天他们在老松山里用的一样,都是用圆木垒积而成,只是木屋顶上多了些遮雨或者保暖用的干草罢了。其中一个小木屋的房檐下挂着一块未经任何粉饰的牌匾,上书“世外桃源”四个字。秦啸天读过一些书,他知道这和陶渊明多少有些关系。木屋前的这片空地一大部分被开垦成了耕地,只不过这些耕地的边缘都被安上了篱笆。耕地一半用来种菜,一半用来种植药材。这些药材,秦啸天多半认得。
隐隐约约地望见一位老者悠闲地躺在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大青石上摆满了书籍。小草荡漾,清风翻书,颇具诗意。只见这位老者鹤发童颜,长髯飘飘,精神烁朗,一件青灰色的长袍罩在身上,颇似一个归隐的侠士。老者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来回椅着,嘴里抑扬顿挫地吟唱诗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秦啸天他们离这位老者很远,却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这让秦啸天颇感诧异。一般,没有深厚内力的人是无法做到的。这位老者定是一位武林高手。
“师父!”慕青一阵小跑,朝大青石上躺着的老者奔了过去。
老者闻声坐起身来,笑呵呵地说:“你们在山顶上的时候我就听了出来,是我的小慕青回来了。”
慕青扑上前去,紧紧抱住老者,泪水夺眶而出。
老者轻轻地拍着慕青的后背道:“怎么回家了还哭?不许哭啊!”说话间,老者也是眼泪围着眼窝转。
慕青擦擦眼泪,道:“不是哭,我就是有些想师父啊。”
“没出息!”老者用手指刮了一下慕青的鼻子,“都多大了还抹泪?让我看看,我的小慕青带什么客人来啦。”老者说着,下了巨石,向这边走来。
看似慢慢地走,但老者实际上速度很快。慕青费了好大劲才追了上来。到了两个人面前,慕青忙介绍道:“这位壮士叫秦啸天,我们刚认识;他怀里抱着的人是我的同学,叫梦琪。”
老者向秦啸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说:“梦琪我知道,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小姐妹吧?”
慕青说:“是她。”
“发生了什么事,弄得如此狼狈?”老者问。
慕青解释道:“我和梦琪刚才遇到了一帮土匪,我没打过。是这位壮士救了我们。梦琪也因此受伤了,您快给她治治吧!”
“受伤了?伤在哪里?”老者关切地问。
慕青道:“腿上,不能走路了。”
“好,快抱到那里。”老者向大青石那一指。
秦啸天匆匆跑过去急忙将梦琪放到了那块大青石上请老者诊治。老者上前观察了一通之后道:“不碍事,是大腿脱臼了。——慕青,你到屋子里把药箱拿过来。”
慕青转身而去。
“你忍着点儿。”说完,老者让秦啸天帮忙托住梦琪的伤腿,他自己顺势猛力一拽,并向上一推,随着梦琪的一声惊叫,大腿复位了。慕青取来药箱之后,老者在药箱里翻了一通,找出了几贴膏药,敷在梦琪伤处。
梦琪那雪白的大腿露了出来。慕青急忙拽下衣服把梦琪的大腿盖上,却对梦琪开起了玩笑:“又让人看到了吧?”
梦琪羞涩不语;秦啸天也面红心跳,马上扭过头去。
老者站起身来说:“没事了。贴上几贴我配制的跌打损伤膏,养上两天就康复了。”
梦琪虽说疼的直掉眼泪,但她还是不失貌地说:“谢谢师父了。”同时,她也在羞涩地瞟了秦啸天一眼。
“不要说外道话!慕青在你那里也是添了不少麻烦的。” 老者说了一句。
说完,老者依旧命令秦啸天抱起梦琪,送到了木屋内休息。慕青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帮梦琪更换。这里不便停留,秦啸天便随着老者走向了另一座木屋。
这座木屋内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物件,显得有些简朴,但不失典雅。屋子正面的墙上,挂着几幅阿拉伯文写的条幅,那阿拉伯文的线条如同刀削一般,秦啸天不知道那是写的什么;墙边立着一副古香古色的木架,没有用桐油粉饰,上面摆满了各种陶器和几部翻旧了的《古兰经》;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天然而成的石桌,桌面已经被抹得黝黑放亮。石桌上还放了一套精美的茶具。四个精心雕琢的石墩摆在周围;墙角那里一个用石头雕出来的火炉上面坐着茶壶,壶盖还在一耸一耸地冒着蒸汽。这便是这小木屋里的一切了。
从制作的粗细程度上来看,木屋内所有的物件应该是这个老者自己制作的。看来,老者信奉*教。他不仅喜欢茶道,更喜欢石雕。
秦啸天在石墩上坐了下来,老者热情地招呼着:“来来来,尝尝我沏的茶!”说完。老者把茶叶洗了洗,然后动作优雅地为他泡起茶来。
老者边沏边介绍道:“这茶道是一种以茶为修身的生活方式。喝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对练武之人是颇有裨益的。对我来说可是益寿延年的。”
“祝老英雄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秦啸天恭维了一句,随即接过了老者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一股清香直沁心扉。说实在的,他更喜欢那些在老松山里喝的廉价砖茶,不喜欢这费劲而又经常喝不到的东西。但他还是颇有礼貌地称赞起老者的茶来。
老者又给秦啸天添了一杯茶之后,二人聊起了家常话。秦啸天问:“老英雄是回族?”
“看样子,你还懂得这些*教的经文。”老者捋了捋胡子,又道,“我们回族讲究虔诚祈祷,老实做人,宽厚仁爱,遵循‘逊奈’,也就是圣行默罕默德之路。这些年,我独居深山,很少到外面的清真寺去礼拜,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秦啸天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要尊重回民教规。师父在世的时候,也跟他常提起回民的一些事的。秦啸天说:“新民城里有礼拜寺,如果您老有机会下山的话,我可以带着您去。”
“那倒不必了。”老者转而问道,“小徒刚才怎会遇到了土匪,而且还弄得这般狼狈?”
秦啸天答道:“她们说是到城外写生才遇到了十几个土匪。我也是听到呼救声才赶过去的。”
“十几个土匪?”老者沉思了片刻,“这一带的土匪应该是乱冈山的人。乱冈山早些时候的大当家冷老大和我交情不错。但近两年就没他的消息了。听说他的山头让人给占了去。”
秦啸天说:“这个不太清楚。只是现在乱冈山大当家的叫魏德山。我们新军也剿了几回,未能如愿。”
“冷老大的人仗义淳朴,只和官军作对,从不劫掠百姓。他在新民府西北这一带名声大得很。但现在乱冈山的人却变得彪悍无比,极难缠斗的。他们经常欺辱寻常百姓。大概是山头变换了,讨生活的方式自然也就变了。”老者说。
“刚才遇到的这些土匪的那两下子也算不得什么。”秦啸天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听土匪头目自报家门说,他们确是乱冈山的人,土匪的二头目叫麻永福。”
老者说:“麻永福?听说过。他以硬功着称。难怪小徒和她的同学会受伤了。”
“以硬功着称?我看就是花架子。”秦啸天轻蔑地说。
老者淡淡地说了一句:“年轻人,不可轻狂。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秦啸天听罢,有些脸红。他站起身拱拳道:“多谢老英雄指教!”
老者示意秦啸天坐下,继续道:“不过,老朽有些奇怪。小徒跟我学艺十几年,一般的武者不在话下。她这样的人被麻永福这帮土匪缠斗得狼狈不堪,而你却如此轻松地击败对手,真是后生可畏呀!你师承何人?”
秦啸天颇有难处,吞吞吐吐不停。老者爽朗地一笑,说:“不想自报家门?这我理解。看来你的师训挺严的呀。我就不为难你了。你是个军人,你在哪里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