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系
“别这么看我,跟我没关系。”
他苦笑,他一颗坦诚之心对她,可她却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真话。“我对这事进行了调查,在云南省重点高中里,有一个华阳教育资助金,这个资助金最初注入了280万的款额,每年由该重点高中举荐15名考上大学的最贫困学生,他们可以得到每年一次的万元学费,直至这笔资助金全部用完为止……”
“阿荀,我问过母亲和其他长辈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拿着这笔钱去西南搞什么资助金,就在去年底,又有人往里注入20万元。你根本就不是为钱,你告诉我实话,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出国的机会,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
他又知道了。
她就是一个在贫困中长大的人,皇甫烨的母亲给了她三百万,她没动,对于她来说,那笔钱本就不属于自己。母亲就是给她凑学费才惨死的。她希望在自己的母校里,能少几个像那样为子女拼尽一切去凑学费的父母。孩子考上大学了,是件喜事,却不该成为不幸。
“皇甫,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至于原因,有一天你会明白。”但现在,为了谨慎和小心,她不能说。她要一步步地报复冉东林和韩美玉。
“我现在就要知道答案,你就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你知不知道,三年多来,因为我想不透其间的原因,你快把我逼疯了。”
他一定要知道!
即便不久之后,他就要和金小姐结婚。就如金小姐所说的那样,虽然要做她的丈夫,可皇甫烨的心还在景荀身上。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能从我的眼里看到什么?”景荀在回忆,想到母亲的死,想到幼时生活的艰难,当她和母亲挣扎在生活的最底层时,她的父亲和那个第三者女人,却过着奢华的生活。
他终于看懂了,带着心痛与意外地说:“仇恨!忧伤!哀怨……”
她一直都希望皇甫烨能看懂。“我是一个不会被祝福的人,也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和快乐的女人,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仇恨!铭心、刻骨的恨!长久以来,你所看到的是一个学习优秀的我,事实上你从未走进过我的心,也从未真正了解过我。不是你不好,而是我的心早被仇恨填满,容不下除此以外的任何感情,也装不下任何一个人。”
他是心痛的,而她面对他却是从未有过的坦然。
她伤感地说:“很抱歉,我无法爱你。一切早已结束,请不要纠结过往。忘了我,过你自己的生活。在我仇恨的心里,我无法了解你快乐的世界是什么样。在你美丽的生活里,也想象不到我的内心是怎样的地狱。我们从来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也不该开始,更不该有结局。皇甫,仇恨!因为我心里的仇恨,我可以放弃所有,这就是最真的答案!”
“你心里的敌人是谁?是不是一定要报仇,你才可以重新开始。”
“皇甫,不要问了。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当我不想说时,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十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与你的相遇,是一次错误的相遇。你是对的,可你不该遇上恶魔一样的我。你做你的天神,我继续做我的恶魔。就像地狱的人永远上不了天堂,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她推开车门,走在昏暗的街灯下,往他相反的方向远去,远去……
答案竟是这般的无情。
当他痴恋着她,她却沉陷在刻骨的仇恨中。为了报仇,她几乎放弃所有对别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景荀,我们那样美好的相识,竟也是错的吗?你说自己是地狱的恶魔,可我也不是天堂的神人。
皇甫烨痛苦的扒在方向盘上,他不知如何应对这个答案。他曾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唯独没有一种结局是这样的。他想过,也许是母亲咄咄逼人的胁迫,所以她退却了。他想过,也许是她经受了什么不堪的打击,只得放弃了……可她,却是因为仇恨。
他努力地追逐,而她却不会再向他靠拢。
她依旧优秀着,孤寂地跳着独人舞。
而他也还是完美的,在无数瞩目的光环里生活。
真的不可以吗,即便他很想和她在一起,喜欢和她拌嘴,喜欢她冷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理论,喜欢看她在运动场上的活力四射,喜欢看她敲打架子鼓时那发泄一样的样子……
在她所有优秀的背后,却是为了报仇的努力与付出。现实又是这般的不堪一击,皇甫烨在车里开始放声嚎哭起来,是撕心裂肺的痛,也许哭过之后,他还是完美的他,只是他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哪怕她有短暂地爱过他,他也会觉得安慰。他可以输给人,而他输给的是她心底仇恨。
既然给不了他幸福,既然她本就是一个不被祝福的人,为什么要去害另一个人。原本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就不会再给任何的希望。放手!斩断情缘!
爱情于她,是世间最奢华的云裳。虽然很美,只能装饰天空,却永远不会属于她。
景荀不容自己回头,甚至没对皇甫烨说出那句:对不起!从大学时的相逢,她就曾告诉过他:请不要追求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女孩。是他不听,不肯罢手,自以为那是她的高傲。她的心死了,在母亲去世的那天。她的情断了,随着母亲的离去断了。
再也没有什么情,可以让她痛得像母亲离逝那天的铭心之痛。
也没有什么爱,可以如母亲那样为她付出一切。
她从不相信爱情,也许有的,可想到母亲这一生的苦难,她不愿面对爱情,因为那于她只是空梦一场。如果是梦,就是假,亦会有醒的一天。而她一直都醒着,醒着的人很难做梦。
景荀回到百花景苑,将赠送的股份文件和资料一并交予了宋妈妈保管。
“?,这可是很重要的,你真要交给我?”
“妈妈,不就是一堆纸吗,就放在你这儿吧。等下年分红的时候,我们就能买套大些的房子,到时候有了大房子,你和弘文哥就可以搬到里面住。”
“花城的房价很高。好地段一坪得一万八呢。”
“那我们就买中等价位的,我想了一下,这次到国外出差,还有一笔可观的出差补助,等下周末,就给弘文哥买辆车。”
宋弘文听说要买车,从洗手间里出来,满嘴的泡泡:“?,不用买车,你把钱自个儿留着吧。”
“挣钱不就是花的吗。还是给你买辆车,你以为我真是为你?我可打着你的主意,等买了车,就想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每天由哥给我当免费司机,接送我上班,再也不用挤公车、跑步了,这样多好。”
“妈,如果阿荀真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我看这个二居室就得换成三居室。在这小区住得久了,也不想再换其他地方,你最近留意下,看看这里有没有出租的三居室,差不多我们就租下来,简单布置一下。”
宋妈妈自然是高兴的,每天只看到弘文,因为是儿子话也不多。如果景荀和他们住在一起,也显得热闹。“好,如果有,就给你们打电话!”
景荀笑着,是真正开心的笑:“妈妈,该享受的时候好好享受。”
宋妈妈点了点头,既然是他们兄妹的事儿,她也就不多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房子、车子的吗。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先买辆车也不错。每天看其他的老太太动不动就坐车出去,心里也是羡慕的。
景荀眼帘一垂,思索片刻,她更喜欢助理的位置。一则她的经验不足,还不足以上任部门主管;二则在总裁、副总裁身边,更容易对付冉东林。“霍老,罗栋在策划部工作的业绩和能力全公司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做策划部经理比我更合适。”
霍延年有些不解地看着景荀,几位股东都在部门担任要职。他想把景荀安排到策划部,可景荀好像并不感兴趣。
景荀说:“罗栋副经理的经验比我丰富,我还是做总裁助理工作。如果总裁不介意,在你不在国内的日子里,我愿意做副总裁的工作助理。”
霍延年似乎对景荀的退让表示赞赏,笑说:“既然景助理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做天宥的助理。待我回国后,你还是我的助理。”
“是!”
霍延年冲霍天宥使了个眼色。
霍天宥说:“现在大家简要汇报一下上季度的工作情况,再做下季节的工作安排。按照惯例,从业务部开始吧……”
景荀拿着笔,将一些自认为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但轮到冉东林的时候,她的神色变复繁复起来,看着一侧坐着的冉东林,恨意在心头翻滚,她要的就是一举击中,可目前手头的证据都还不足能够打倒冉东林。
这个年轻时风度翩翩、俊美儒雅的男子,实则是一个抛妻弃女、缺乏责任感的男人。为了一时之欢,伤害了母亲和她,为了所谓的爱情,连一个男人就说的义务和责任都抛于脑后。
霍天宥在暗自观察着景荀,仿佛要将她一点一滴地读懂,想看清她的每一个想法。是的,她的到来,不仅给了伯父一份意外,也给了全公司上下一个意外。伯父对她不惜赞美溢词,说她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女人。
霍天宥想的是: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人,居然懂得几国语言。虽然听人说过,某教授的儿女如此,那是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语言环境,因为父母是教授,是从不同国家留学归来的人才。可是景荀呢,她只是一个来自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居然学会了四国的语言,越想越觉得神奇。
霍天宥很快就留意到一个细节:景荀在听冉东林介绍财务部情况时,仿佛特别的用意。在圣瑞集团里,最重要的核心部门就是财务部、人事部,其次是业务(公关)。业务部又叫公关部,其实就是一回事,一套人马两个名称。业务经理是位三十出头的美女,副经理就是秦涛。
当他的目光在景荀和冉东林两人流转时,霍天宥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睛长得特别的像,一样的桃花眼,对,就是明显的桃花眼。最初霍天宥还没觉得,上次在某个面相互联网站上,八卦似的点开,上面就曾有古代桃花眼的介绍,修长的眼角,漂亮的眼睛。如果用上面的面相法来对应景荀和冉东林,他们俩的眼睛就是桃花眼。一样的明亮黑漆,就连那眼神都如出一辙的深不见底。
霍天宥这么一对照,除了他们的眼睛长得像,居然连鼻子、额头、眉毛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景荀猛然抬头,发现霍天宥正用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等她开口,只听业务部李经理笑了起来:“我今天突然发现,景助理和冉经理长得还真有些相似。”
霍天宥听李经理这么一说,心头也是重重一沉。看来不止他这么看,就连李经理也是这样认为的。
景荀浅笑:“冉经理可是长脸,而我是鹅蛋脸,一点都不像。”
冉东林的神色有些难看,当他第一次见到景荀,他也是怀疑过的,和他大女儿一般的年纪,甚至还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眉眼。只是她也姓景,她并不是老家云南过来的人。
李经理颇有些尴尬地笑笑,因为对于打乱会议的题外话,总裁虽然没说,但那样子带着几分责备。
言归正传,由下一位部门经理介绍情况。景荀依旧一脸的淡然,倒是冉东林颇有些不安,自从见到景荀,他就会在不经意间忆起往事来,那个被他强势离掉的景秀,还有随着景秀一起被他背弃的女儿……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很少想到他们。既然选择了韩美玉,他就不会觉得后悔。可自见到景荀,那些过往却莫名地浮现在脑海。离开时,只有三、四岁的景荀,乌黑的眼睛,巴巴站在一边茫然望着他时的神情……本已模糊,却在近来日渐清晰。
女儿,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儿,如果平安长大,现在也是和景荀一般的年纪。她会如景荀这样的优秀出色吗?到公司不过三年多,进总公司也才几个月,就成功赢得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这样的女孩太吸引人的目光,更难得能同时得到霍老和杜经理的共同赏识。
如若,景荀是他的女儿。他一定会引以为傲的,可是她不是,因为他认真地调查过景荀的档案,她的老家是四川成都,他的女儿应该是云南人。
就是冉东林夹着烟望着景荀的时候,她记录时的倏然抬头,迷蒙之中却看到一道闪电般的寒光,一掠即过,化成她古怪的笑。冉东林觉得,这个年轻女助理的笑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仿佛是嘲弄,又像是讥讽。总之,看到她的笑,还有她眼里蓄着的那股寒气,就让冉东林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