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门
出了长安城，再往西行上几天便到了玉门关。玉门关外全是漫天黄沙，一踏出玉门，就再也回不到长安城了。
长欢一行人走了十余天，才走到了玉门关。守关的将士们见了公主，纷纷低头行礼。长欢看着年仅十五六的将士们，身上的稚气早已褪去，只留下属于边关将士的英勇。常年的阳光照射，使得他们的皮肤都变成了古铜色，嘴唇因为天气而干到起皮。长欢轻叹口气，不禁有些心疼。
“玉儿，将水袋拿来，给这些勇士们解解渴。”长欢对玉儿吩咐道。
“可是公主，这里离楼兰还有好远，您若是现在将水用完，路上怕是要忍好久……”玉儿低着头，小声回答。
“无妨，反正我只坐在轿子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太阳也晒不到，也喝不了多少水。倒是辛苦了这些将士，日日在这玉门关守着，忍着干旱的天气，连口水也饮不上。”长欢答道。
玉儿回了声“是”，便转身去取了水袋来。
“公主，镇守玉门关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无论天气好坏，末将都要保一土平安。这水还是公主您留着路上喝吧，末将已经习惯了玉门关的天气，能耐得住渴。”镇守玉门关的李将军走上前来说了话。
李将军名为李振，是战功赫赫的猛将，原本皇上甚是赏识他。可是后来因为南下治理水患和平定匈奴的问题，李振和皇上起了争执。皇上要出大量人马去治水，可李振坚决认为匈奴问题更为严重，调兵去平定匈奴刻不容缓。李振和皇上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皇上一气之下，直接将李振发配到玉门。从此李振便镇守着玉门关，再没回过长安。
长欢自然是认得李振的，长欢幼时，李振常被召进宫里，与皇上商讨军事。长欢几乎每日都能见到李振，李振也挺喜欢小长欢，常给她带些糖果，或是可爱的玩物。几年不见，或是因为玉门干旱的天气，李振看上去沧桑了许多。可没变过的，还是他的意气风发。
长欢见来了熟人，也露出笑颜，回道：“许久不见，李叔叔。”
李振也笑了笑，回答：“许久不见，公主。”
“没想到啊，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等地方，李叔叔倒是还如之前一样有气魄。”长欢调笑道。
“公主说笑了，臣已是大势已去，只剩下一身正气而已。”李振拱起手，半开玩笑的回答道。
谈笑间，长欢无意瞥到了李振身后的将士。那约莫十五岁的少年，盯着玉儿手中的水袋咽了咽口水。长欢见状，急忙让玉儿将水袋递过去，给他们解解渴。
“公主！臣等早已习惯了玉门的风沙，这水，还是您自己留着用吧。”李振急忙说道。
“李叔叔，你别再阻挠我了。这些将士们原本就受着风沙之苦，我只不过是给他们饮些水，怎得像是我要杀了他们似的？”长欢有些愠怒，对李振说道。
李振见状，也不敢再阻拦，只得让玉儿去给他们倒水。李振也接了一碗水，大口喝掉后，似是想起什么，疑惑的看向长欢。
“公主此次出使西域，是有什么事要做？”李振问道。
长欢点点头，轻声回答：“去和匈奴和亲。”
李振大吃一惊，脸上充满了惊讶的神色。正在喝水的将士们听到后，都放下碗，惊讶的看向长欢。
长欢似是已经料到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扑哧一笑，说道：“我只是去和亲，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李振什么都没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长欢磕了个头。一众将士见状，都纷纷下跪，也跟着磕头。长欢楞了一下，急忙扶起面前的李振，嗔怪他小题大做。李振抬起头，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公主，是臣等无能，没能镇压住匈奴！”李振拱起手，有些哽咽的说道。
“将军言重了，如今国势确实大不如前，匈奴动乱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让几千将士们牺牲，倒不如以我一人之力，平定这场战争。身为一国公主，总不能看着你们流血流泪，自己却无动于衷。”长欢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说完了这些话。
“公主通情达理，体恤将士，臣等……感激不尽！”李振语气有些激动。
“将士们常年镇守国土，应是我们感激将士们才对。闲话也不多说了，我们还要赶路。李将军，有缘再叙吧。”长欢说完，语气中有一丝悲痛。
“恭送公主。”李振说完，侧开身子，让长欢一等人过了玉门关的大门。
长欢坚持要自己走过玉门关，玉儿和楚云清都没有劝住长欢。俩人只能跟在长欢身后，保护着长欢不被风沙所伤。
长欢一步一步的走向玉门关的大门，透过大门，能看到关外的漫漫黄沙。长欢入眼只看到一片荒芜，再没有中原那葱翠的草木，和斗艳的花。守关的将士们都站的整整齐齐，低头恭送着长欢。长欢扭过头，将他们一个个尽收眼底。再多看看中原的将士吧，等出了玉门关，便再也见不到几个中原人了。
走到玉门关口时，长欢站住犹豫了一下。她走到墙边，掏出自己的香囊，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装了一抔黄土。
长欢幼时，见过宁妃最宝贝的一个布袋，里面便装了土。长欢问及原由，宁妃认真的对她说：“拿了家乡的土，无论走到哪，都像是从未离开家。”如今，长欢也照办了。有个可以怀念的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要好。
踏出了玉门关，长欢便坐回了轿子。从玉门关到楼兰，约莫还得五天。这出了玉门便是一片荒漠，自然是没有其他客栈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五天里，长欢一行人，要在风沙里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这艰巨的事情，连楚云清听完都皱起了眉头。之前楚云清平定匈奴时，不是没吃过这苦头。只是长欢和玉儿是女子，身体本就羸弱，又遇上这恶劣的天气，身子能不能吃得消还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