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小犬大黄
不到一日顾飞霜持刀闯清沐院的事便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纷纷议论猜测这里面有什么猫腻。顾飞霜发疯病之前，顾云水曾去探望过她。顾雨绾想来，怕是聂辰有她手帕一事是顾云水透露给顾飞霜。
顾雨绾听了玉卿诉说了外面的情形，不禁佩服她这四姐的手段，趁着六妹神智不清激她对付自己。即使六妹未能伤到自己，也足以给自己的名声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顾谨言自然也知道顾云水的算计，他一边将顾飞霜送往别院养病，一边又派人偷偷放出顾云水无法孕子的话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从顾飞霜和顾雨绾身上转移到顾云水身上。
顾云水气的半死，却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本来若只是谣言，她自有办法解决。可是偏偏说的是真的，还是算计不成反被算计。
顾雨绾听到顾云水自请去别院照顾顾飞霜的消息时，并未惊讶，这无疑是此时最好的办法了。议论的主角都不在了，众人的兴致也便消失一半。
万花馆，九姨娘听着外面的传闻，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初她买通玉泽，放出传言说顾飞霜要小猫未果，是为了给她们两个结仇，让顾飞霜对付顾雨绾，以报复顾雨绾让顾锦绣送去庄子的仇。结果两人都不接招，她便悄悄命人将那只猫偷来弄死栽赃给顾飞霜。现在倒是让顾飞霜疯了，平添了罪孽。要是哪天顾谨言知道了，怕是要剥掉一层皮。
顾雨绾低头绣花绣的有些久了，仰了仰，玉卿很是体贴的给她捏捏肩。
“算着日子妙妙应该早回来了。”顾雨绾透过虚掩的窗看向院子，只有扫地的竹溪。和泛黄的树。
“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玉卿回答道。
“对了，小姐。今日早晨余妈妈送来了一筐红蛋，见小姐在睡着，便放下筐子就走了。”
“是阿莲生了吗？”
“是啊，这可是余妈妈的第一个重孙。”玉卿继续捶打顾雨绾的肩，“只是正逢老爷丧期，她也不好四处分发红蛋，只到小姐这处送了些。”
“我那纹着竹叶的檀木盒子里有一把小金锁，你回头给余妈妈送去。”顾雨绾*的说，玉卿却是大大吃惊了。余妈妈不过是伺候过小姐几日，小姐竟备了如此重的礼，实在是有些让她惊讶。
顾雨绾看出了她惊讶，很是坦然道：“这不过是些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玉卿细细想想，觉得不对。小姐既然已经让余妈妈回家颐养天年，何需收买她的人心？玉卿不自觉的笑了，她这位小姐还真是有些可爱呢，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心善的主子，偏要扮成恶人用阴谋来包裹自己的真心。
“喵呜，喵呜……”喜乐小跑着进了屋，跑到玉卿脚下，很是紧张的模样。
玉卿感觉奇怪，弯腰抱起喜乐，摸了摸，“小姐，喜乐在发抖。”
“我看看。”顾雨绾轻轻把它抱在怀里，喜乐比平安还要安静，平时就喜欢躺在院子树下晒太阳，很少去亲近人。
而今，喜乐蜷着身子往顾雨绾怀里使劲的钻。
顾雨绾还没弄明白喜乐的反常，就听院子里传来了尖叫声。
玉卿赶紧支起窗户，只见竹溪一脸惊恐的躲在树下，看着远处某个角落。顾雨绾顺着的眼神望去，妙妙正连连摆手，解释着，大黄不会咬你的。
“玉卿，出去看看。”
“是，小姐。”玉卿提起裙襦，小跑出去。
顾雨绾见妙妙招了招手，一抹黄色的影子窜了下，接着就看见一只大黄狗摇着尾巴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张望。妙妙也跟着进来了，先是行了礼，很是欢快，“小姐，这是大黄，以后它在院子里，准没人敢欺负我们院子。就是六小姐再来，也能把她吓出去。”
“你要留它在院子里？”顾雨绾看了看大黄，感受着喜乐的恐惧。
妙妙看着顾雨绾有些为难的神情，觉得自己是不是刚刚说的哪里不对。可能把它形容的太凶神恶煞了。“小姐，大黄其实可乖了，也不爱叫唤的。”见顾雨绾有些无动于衷，妙妙有点沮丧。
“它是你捡的？”顾雨绾看着好奇的嗅着桌角的大黄。
“算，也不算。前日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群泼皮无赖，是大黄替我赶走了他们。”妙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顾雨绾，“如此大黄也算是对我有恩，我当回报它，就想着把它留在院子里，它也好养活，什么都吃。”妙妙满眼期待的看着顾雨绾，看的顾雨绾都不忍心拒绝。
“不过是个畜生玩意儿，你还要报恩？就算要报恩，也不能把它留在咱们院子里。这种野性难驯的畜生最易伤人。”赵妈妈一进门听到这话，就鄙夷不屑道。赵妈妈本来就对猫猫狗狗不抱有什么同情，在她眼里都是些没啥用的畜生。先前在平安身上丢了脸面，如今她想在这来路不明的野狗身上找回场子。
妙妙当即有些急了，眉头皱的几乎能挤死一只蚊子。
顾雨绾斜睨了赵妈妈一眼，对着妙妙说：“让大黄留下吧。”妙妙先是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带笑的说：“小姐最好了。”
妙妙开心了，赵妈妈可不乐意了。她脸色微沉，“小姐，这不太妥。夫人知道会生气的。”
“不留它也行，妈妈以后在门口守着吧，以后再有像六妹一样持刀闯院子的人，妈妈便替我拦住吧。”顾雨绾一脸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像她的神情一般。
“小姐说笑了，老奴如何拦得住这些？”赵妈妈脸僵硬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原来妈妈拦不住啊。”顾雨绾佯装惋惜，“本想着妈妈能拦住，院子里也不用养大黄。瞧着它还很能吃的模样，以后免不了要做多些饭。”
妙妙抿嘴偷笑的看着赵妈妈吃瘪的样子，心里想着，小姐都明着不待见她了，看她以后怎么欺负院子里的人。
大黄呆头呆脑的看着眼前，不明所以的叫唤了两声。
“它怕是饿了，到灶台上瞧瞧还有没有剩下的饭菜？”顾雨绾看了看大黄，摸摸怀里的喜乐。希望它们以后能好好待在一处。
妙妙很是欢喜的领着大黄出了院子。玉卿迎着她们进来，对着妙妙笑了笑。
“妈妈，我记得你的卖身契好像在母亲那儿。”
赵妈妈打了个激灵，“奴婢不知。”
“明日我派人从母亲那儿蓉来，你拿着去帐房那里取上二十两银子回家去吧。”
“小姐，不要奴婢了？”赵妈妈一下子惊恐万分。
“并非不要妈妈，只是希望妈妈能够安度晚年。妈妈你也知道，我终究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妈妈又要去侍奉别人，等年岁足了，才能放出府去。”顾雨绾看着赵妈妈纠结的神情，顿了顿，又说：“我自幼是妈妈照顾的，对妈妈很是有情分，不忍心你晚年操劳。”
赵妈妈心里绕了好大一个圈，她本来是夫人安插在五小姐身边的，虽然在府中也颇说得上话，但是终究是要离开的。府里奴才离开是有规矩的，像她这种签了卖身契的只有到五十岁才能按资历领着些银子离开。所以府里的奴才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找个好主子，让主子指配个好人家或者府里的好人嫁了。然后能在五十岁或更早让主子安排离开。通常主子会象征性或按情分给些银子。她虽是夫人的人，也深知夫人的性子，根本不会给她这么多银子。
比起府里短暂的小权势，自然是这白花花的银子更让人欢心。赵嬷嬷一脸欢喜的接受了顾雨绾的安排。
这事情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传到沈芝耳朵里去了。
沈芝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握住盆栽中的一枝花。“长大了，知道反抗了。”花应声而被剪短，轻轻地飘落在地上。沈芝的眼睛微微下垂，敛住眸中的阴沉，嘴角勾起一丝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