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赴宴梅花
朱枫亭，顾若雪坐在亭中，身着粉色斗篷，巧笑倩兮。玉姝和淼淼两个丫鬟立在一旁。
“行了，回去收拾行李搬过来吧。”顾若雪边说边细细的拂过琴弦。
此时已是深秋，因为被淋了一壶水，又随着顾若雪在风中逛了大半个院子。玉姝早已脸色苍白，抑制不住的颤抖。“是，小姐。”玉沁牙齿上下打颤的回答道。
玉姝艰难的迈着步子离开朱枫亭，只听到身后流水般动人的琴声，琴声悠扬婉转，玉沁却觉得是魔音恶语，心中更是胆寒。
转眼间，已是腊月里。寒梅俏丽的立在风中，红绫也悄悄爬上屋檐，渲染出一种热闹的气氛。
清沐院也一改往日的清冷宁静，丫头老妈子如鱼一般的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睡觉……”妙妙正在进行她第六次叮嘱过程。因得顾府有福利，非家生的奴仆经过主人同意，便可以回家过个年。共分为三批，腊月初一、腊月十一和腊月二十离府。 顾雨绾便让她和玉卿腊月初就回去。等到腊月下旬二十再回来。
顾雨绾揉揉头，不耐烦的看着这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很絮叨的小妮子。
“好了，走吧。”玉卿看着顾雨绾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的出声制止她。
“我还没说完。”妙妙摆摆手，“你先走吧。”
玉卿看着顾雨绾已经开始敲起桌角，就知道她已经接近爆发了。果然在她第十二次敲桌角的时候，“清欢，竹溪，把妙妙赶出去。”
钗儿从竹林一边走过来，恰逢妙妙被玉卿拽着衣角。
妙妙一见她，便扑上去，颇有些大黄的姿态， “钗儿，我不在的时候，你万万要照顾好小姐。”
“放心吧。”钗儿微微颔首，“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且回去吧。我雇了车夫在门外，今天应当赶的回去吃团圆饭。”
“谢钗儿姐姐。”玉卿感激的说，又拽了拽妙妙的袖子，“快走吧。”
妙妙带着点不舍的告别，随之离去。
顾雨绾用铁钳挑了块碳扔进了火炉里，随后又缓缓坐在榻上，揉揉头，感觉妙妙还在脑子里折腾。
“小姐。”钗儿撩开厚重的帘子，掸了掸衣服上的露水。从怀里掏出一份请帖，“这是赵家送来的帖子。老夫人派人送来的。”
顾雨绾细眉微挑，露出一丝了然，慢慢拆开。果然是梅花宴的请帖。说起这梅花宴，是从七年前四大世家为首的童家开始操办，近两年赵家因着宫里的赵妃一跃成为四大世家之首，自然就由赵家操办。不过，因着腿疾，顾雨绾从未参与过这个梅花宴。此次若去，就是她在这黎城的第一次露面。想来外界也很好奇她这个从未出府的顾家嫡长女，是个什么人物？
顾雨绾让钗儿把帖子好好收起来，自己又捧起了书。
晚些时候，顾若雪过来和她说了些话。不外乎一些世家小姐夫人的情况和好恶。顾雨绾自是对顾若雪表现出应有的感激之情，甚至还送了个羊脂镯子。
后天天还没亮，顾雨绾便被钗儿唤醒。迷迷糊糊的任由着下人帮着熟悉打扮，稍微清醒过来，已见铜镜里的人头上绾起如垂云般的发髻，额间是蝴蝶模样的花钿，面若桃花，唇红如芍药。
出门前，钗儿还给顾雨绾披了件雪白的狐狸皮斗篷。
“这是昨儿个少爷送来的，怕您受风寒。”钗儿上下扫视顾雨绾，又把衣角捋了捋，又从清欢手里取过暖炉，试了试温度，觉着不烫手才给了顾雨绾。
“哥哥，他也会去吗？”顾雨绾捧着暖炉，想到今日的梅花宴，不由有些紧张。
“少爷晚些时候会过去。”钗儿又转身从清欢手中接过灯笼的长杆。
“走吧。”顾雨绾拢了拢斗篷，看着清乐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冷冽的风迎面而来，不由呵出一口薄雾状的气体。
从清沐院出门，拐了几个弯，正巧遇见一袭湖色袄裙的顾若雪。
“五姐，我正打算找你去呢。”顾若雪一见顾雨绾，便亲热的小跑过来。
“母亲呢？”顾雨绾立住，心里轻轻的咯噔一下，到底是胆怯了三分。毕竟没有去过，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领，怕是要闹笑话了。
“母亲一早醒来，头便疼了起来，请了大夫说是风寒了。”顾若雪先是露出担心的神色，又宽慰起顾雨绾，“姐姐不必担忧，母亲向来康健，休息几日，想来就好了。”
顾雨绾点点头，心却止不住的乱跳。脑子也嗡嗡作响似的，有些许慌张。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倒也面色如常。顾若雪也是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假姐姐的镇定。
到门口，就瞧见有三辆马车停在石阶下。
黑暗处走过两个人，高高瘦瘦的模样。
顾雨绾眼睛一亮，心不由落回肚子。
“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顾若雪甜甜的笑着走过去，又对着顾谨言身边的聂辰娇滴滴的唤道：“聂哥哥。”
聂辰听着这声哥哥，不由觉得太阳穴隐隐跳动。这顾家的女子都这般......热情的吗？
顾谨言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清冷的目光扫了一眼，“你这张脸太招摇了。”
顾雨绾落了顾若雪半步走过去，“哥哥，聂公子。”语气柔柔的，让顾谨言不由舒展眉眼。
“你们坐中间这辆车，里面让人备上了毛毯。”顾谨言眼睛落在顾雨绾身上，“不必担忧，你平常礼数周到，到那里也不会拿笑话给人家。梅花宴上若是碰到些不长眼的，也不必怕，只管对付回去。”顾谨言拿话安下顾雨绾的心。
顾雨绾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战场。如是真有那般不长眼的，她避开就是。不过顾谨言愿做她的后盾，她也是放心不少。
“大哥别担心，有我在，定不会教旁人欺了姐姐。”顾若雪亲亲热热的挽着顾雨绾。
顾雨绾的脸有一瞬间僵硬，很细微，但还是被顾谨言察觉到了。
“若雪，过来。”
“怎么了，大哥？”顾若雪半是疑惑的走过去。
“眉心坠歪了。”顾谨言伸出修长的手指 扶了扶，“出了门，也要敛着性子，蹦蹦跳跳和孝子似的。”
“知道了。”顾若雪撒娇意味的抛过来一个白眼。
顾雨绾与顾若雪坐在马车内，马车摇椅晃的，顾雨绾有些不适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犯着恶心。钗儿转身准备倒水给顾雨绾缓缓。
“姐姐，喝口水。缓缓就好了。”顾若雪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水杯，“给。”
“谢谢。”顾雨绾虚弱无力的说，喝了几口，又觉着想吐。钗儿见此，便停下了手。
“小穗，让车夫停下来。去隔壁街买碗酸梅汤回来。”顾若雪招呼丫头出了马车，又让钗儿去前面那个马车告诉顾谨言情况。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顾谨言，你等等我呀。”聂辰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钗儿撩开帘子进去，“小姐，少爷让您戴上面纱。”
“戴面纱？”顾雨绾惨败着一张脸，皱着眉。
“少爷陪您在街边走走，缓和缓和。”钗儿一边给顾雨绾戴上面纱，一边回道。
顾若雪从车帘缝里瞧了两眼，也准备下去。小穗便上了车，“小姐，卖酸梅汤的今天没来。”小穗顿了顿，接着说，“刚刚少爷说，让您先去赴宴。”
顾若雪解下刚刚系上一半的面纱，面色如常，“知道了”。顾若雪很是善解人意的笑着对顾雨绾说：“姐姐，可要把斗篷披好了，外头风大着呢。 ”
“嗯，我会注意的。”顾雨绾苍白了一张脸，颔首而答。
顾雨绾刚一出马车，就见到顾谨言站在车边，他伸出了手。
顾雨绾心头一暖，搭上他温凉的手，慢慢走下来。
刚刚站立好，就迎面刮来一阵风。顾雨绾不禁一抖，顾谨言已经站在她侧身，为她挡去了风，顺手给她拢了拢斗篷。
“我们去哪儿？”顾雨绾虽然还有点犯恶心，但依旧对四处逛逛充满了兴趣，毕竟是第一次出府。
“我知道有一处不错的场子，那里的说书讲的甚是精彩。”聂辰笑眯眯的凑过来，“怎么样，绾妹妹可有兴致？”
刚说完，聂辰就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对上顾谨言那幽深如墨的眼睛，聂辰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想去吗？”顾谨言转过脸凑近顾雨绾，言语间喷吐出热热的气，这般的亲近距离，撩的顾雨绾耳朵发烫。
好在有薄纱遮面，见不到绯红的脸蛋。顾雨绾有些僵硬的退开一步，“可以。”
“走吧。”似乎是瞧不见顾雨绾避开的步伐，神色不变的走向街角。
坐在车内的顾若雪神色晦暗，手中的帕子被攥得不成形。
绾妹妹，当真是叫的亲热。
就这样，两男一女走在路上。由于顾谨言和聂辰俊美的外表，引得路人观望。感觉到无数目光的顾雨绾，有些许不自在。顾谨言一直注意着顾雨绾的状态，察觉到她的僵硬，了然的走到她身侧，挡住部分目光。冷冷的扫视众人，众人感觉到顾谨言的气场，本能的收回目光并远离这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