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纵使相逢（6）

    “你干嘛去？咋不走了？”

    许婷停止了哭泣，说话的人不是约瑟夫，那声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忘记。

    许婷回过神，看到身后一脸嫌弃的柴八将无奈的看着自己。

    “你要留下你留下，反正我是打算去***了。”柴八将道。

    许婷还没适应心中的起落，也不管约瑟夫和其他船员是否在旁边，猛地吻在柴八将的嘴唇上。柴八将本想将许婷推开，谁知许婷竟然把自己抱的死死的。

    这一日一清早，柴八将就收拾好了东西，跑到昨日的那家大烟馆，果不其然，柴鹰还在那里。人已经迷糊睡着了。

    柴八将不顾柴鹰发着脾气，把柴鹰从烟馆拽了出来，找了一家早点铺，要了满满当当两份甜沫和油旋。柴鹰的起床气被香气扑鼻的早点一扫而空，大烟毕竟不能当饭吃，一早醒来，自己腹内空空，吃的满嘴流油。

    柴八将见柴鹰吃的高兴，又要了一份鲅鱼煎包。柴八将看着柴鹰把面前的吃的一扫而空，心满意足的一边拍着肚皮，一边剔牙。

    “走吧。”柴八将冲柴鹰挥了挥手。

    会钞之后，柴八将找到一家很早就开门的剃头铺，一把将柴鹰推了进去。

    柴鹰的钱大多用来吃饭和抽大烟，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了许久，若不是身上这身衣服还穿着将就，和那街边乞丐真差不了多少。

    剃头铺的伙计手脚也利落，剃头，刮脸之后，还用热毛巾在柴鹰脸上敷了许久。脸上一舒服，柴鹰躺在剃头椅子上，呼噜声也起来了。趁着这个空档，柴八将也剃了个头。完事儿之后，把柴鹰叫醒。

    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干净利落，两人本是父子，眉宇间的感觉相差无几，只是柴鹰相比还未成人的柴八将，要消瘦太多。柴鹰整了整衣襟，大踏步的走出门去。柴八将给了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追了出去。

    柴鹰伸了个懒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道：“没事儿了吧？”

    柴八将也跟着坐下，似乎有话想要和柴鹰说，可坐下之后眼眶不住泛红，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

    柴鹰打了个哈欠，问：“身上还有钱没有？”

    “你又要去抽大烟了？”

    “你别管。”

    柴八将从兜里掏出最后一点银元，手伸到一半，道：“别去抽烟了。陪我坐会吧。”

    柴鹰一把夺过柴八将手里的钱，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

    柴鹰刚走出两步，柴八将在后面叫了一声：“爸……”

    柴鹰回头，看着台阶上柴八将并没有起身。

    柴八将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刚要出口就变了，声音颤抖道：“那个……我一会儿去找我朋友。就不去看你了。”

    柴鹰又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真墨迹，你知道到哪找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柴八将看着柴鹰离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柴八将的哭声吸引了剃头铺的伙计，伙计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走出来关心的问：“客官这是怎么了？”

    柴八将没说话，擦着眼泪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柴八将泪眼朦胧的回头张望，柴鹰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上船的？”许婷问。

    “早就来了，一直在船上等你们。”

    “那你不出来，害我一直担心还以为你不来了。讨厌！”

    许婷幸福的环着柴八将的腰，柴八将回顾四周，不少船员都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红道：“这么多人……”

    许婷靠着柴八将的胸口，低声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柴八将轻轻“嗯”了一声。

    货船的汽笛长鸣，仿佛是一声冗长的告别。船驶离港口，渐行渐远。

    那一日阳光明媚，人们脸上似乎都洋溢着微笑，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甜美的味道，那味道是许婷身上发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柴八将记忆中的那一刻，总是有那种味道的存在。

    约瑟夫搂着柴八将的肩膀，柴八将低头看了看许婷，随即望着漂远的港口，这世上他唯一能把握住的，都在他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