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欲言又止
话到了关键的地方,程道然却又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了。
东方子玄摇着头笑了一笑,说:“道然,你的话,还是让为师的替你说了,如何呢?”
程道然在东方子玄的笑声以及话音之外,听到了几分的不屑乃至嘲讽,心突突地乱颤着,更加不敢做声。
东方子玄感觉到了程道然的难堪,还是,一语道破地说:“为师猜得不错的话,你想说的这个叛徒,应该是你的曲师兄吧?”
程道然没有料到东方子玄会如此毫无顾忌又毫不留情面地直截了当地说出,也只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知道,东方子玄还会有下文。
“道然啊,”东方子玄果真继续地说着,语气却由尖刻转而深长,“凡事,过犹不及。谨慎虽好,但,谨慎得过了头,犹疑不定,顾及太多,这优点,也就成为缺点了。”
“道然愿听师父教诲。”程道然说着,声音低沉。
“为师知道你的一片心,”东方子玄觉察出了程道然心里面的不快,接着又说,“不过,你曲师兄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道然心里面虽然还有些不服气,说起话来,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着往日里的沉稳:“道然当然知道大师兄对玄宗的一片赤诚,刚听得别人说大师兄背叛师门的时候,也觉得荒谬,并没有怎么往心上去,只是,越听越觉得像了,所以,才不敢不与师父禀明。”
东方子玄低头沉吟半晌,又对程道然说“这样的议论,必然要逼真,才使说者畅快,听者不疑。先不论这些,道然,你且说说,你对此又是怎么看的呢?”
“道然觉得,”程道然说着,倒又不知不觉地欠了一些底气,“师父闭关修炼,玄宗弟子当中,应该也就只有大师兄一个人知道的。而大师兄和那个殷小娇斗法的时候,道然就觉得,不,也不仅仅就道然一个人觉得,很多师弟也都觉得,大师兄并没有使出全力。特别,那殷小娇号称毒心婆娘,完完全全可以给大师兄致命的一击,而结果,却也只使了一只蜈蚣。”
东方子玄反而说到:“你不也只是被那殷小娇冰镇了身体?”
听东方子玄如此一说,程道然举手发誓:“道然若做出半点对不住玄宗的事情,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东方子玄又笑着说,“师父也不过就是随嘴这么一说。”
程道然把头垂得更低:“道然怎么担待得起。”
“那殷小娇是冲我而来,自然,不屑与你们争斗了。她这一点,倒也与她那个师父极其相似,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虽为魔教之人,倒也不愿意犯下太多的罪孽。你和你大师兄,都是为师最可信任之人,断不可因为街头巷尾的议论,坏了彼此的感情。”东方子玄这样说完,见程道然仍旧垂头不语,转而又问:“道然,你可知道,为师的今天见着什么了吗?”
“道然怎么会知道?”程道然轻声地回答。
东方子玄一字一顿地说:“血蝙蝠。”
“血蝙蝠?”程道然这样重复着,话音明显抬高了一些。
“不错,”东方子玄轻轻地又点了两下头,“血蝙蝠。看道然的神情,想来,也是听说过一些吧?”
又过了片刻,程道然才回答说:“道然确实知道这血蝙蝠,只是,未曾亲眼看过,对有关血蝙蝠的传闻,更是将信将疑。”
东方子玄把头又轻轻地一摇,语气平缓地说到:“为师的也是头一回见着这血蝙蝠。乍一看去,也不觉得怎么样,只颜色实在血红,与众不同。可,令为师也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这血蝙蝠倒还身具重毒,肖师傅已经因血蝙蝠失去了半只胳膊。”
“肖师傅?”程道然听了,不禁问到,“肖师傅怎么又会中血蝙蝠的毒?一个做饭的而已。”
“做饭的怎么了?”东方子玄不高兴地问。
“哦,道然的意思,”程道然又把声音压得极低,“那血蝙蝠据说是极具灵性的,真是有剧毒,何苦,又去伤害肖师傅这样的老实本分的人?”
东方子玄听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又说:“是肖师傅从一棵老树抓着了血蝙蝠给我看。不想,倒被血蝙蝠咬了手。这血蝙蝠的毒性非常了得,只一眨眼的工夫,肖师傅的手臂就黑了起来。”
“师父也没能把这毒给解开吗?”程道然不由得就这样问到。
东方子玄听程道然如此一说,不觉得,就改变了脸色,看着程道然,眼睛里透出的是什么样的一种光芒,似乎,自己都不甚清楚了。
程道然没有料到东方子玄对自己的这一问话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额头跟着就渗出了黄米粒大小的一颗颗汗珠儿。
东方子玄又看了程道然一会儿,脸色才渐渐地恢复正常,对程道然就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找寻你八师弟的下落。”
程道然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身子,直出了大厅的门,才用袖口拭去了额头残余的几颗汗珠儿。
直待程道然走远,东方子玄再环顾这大厅之时,大厅里的每一个物件,都在东方子玄的眼睛里椅了起来。
“这一切,真的就要如此地毁在我东方子玄的手里了吗?”东方子玄在心底里痛苦地问着,更觉得头晕目眩。
“师父啊!您真的不应该把这玄宗交到我的手中!您知道不知道,现如今,我还没有物色好下一代的掌门者,我就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哪怕,是在自己的徒弟面前,我都不得不这样故作姿态,而哪怕再有稍微的风波,这八百年玄宗,就可能毁于一旦了!师父,子幻聪颖,只可惜又玩世不恭,可,如今这世间,还可以使玄宗立稳脚跟的,却也只有子幻了。师父在天有灵,谅解徒儿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保佑徒儿,可以找子幻归来。”东方子玄又这样说至泣不成声,晃晃悠悠的,好不容易才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同时在一边垂着眼泪的,还有东方婉。
曲可直尽管一直被东方婉点着穴道,手臂上的毒气还是一点点地往上发展着。
潜入体内的半只蜈蚣,已经不知道折磨了曲可直多少回,每一发作,就如同无以计数的各式各样的虫子在身里身外,乱哄哄地爬着。
刚刚,曲可直又痛苦了一番,如同妖鬼附体,“嗷嗷”地如狼一般地叫着,两条腿左蹬右踹,一只好手,更是在心口处一阵猛烈地乱打乱抓。直被几个师弟拿手指粗细的绳子左缠右绕地捆在了床上,才没有导致自残。
痛苦煎熬中的曲可直的可怜而又可怖的眼神,常常就在东方婉的面前晃动。本来就缺少休息的东方婉,真就囫囵地睡去,也很快就被曲可直的眼神惊醒。
“散毒草的希望,到底也成为了美丽的泡影,而爷爷所说的那一个办法,又是什么呢?像肖爷爷那样,废去毒臂吗?不!那又算得上什么办法呢?没有办法的办法吗?曲师叔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宁折不弯,宁可舍了性命,也不愿成为一个废人的。那个殷小娇,怎么就如此地狠毒?谁也没有招惹于她,她却来此滋事,又将人弄得如此生不如死。这就是所谓的魔教吗?说来,这魔教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派了,行起事来,却如此地缺少风格。可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又实在无益,说到底,也实在是我东方婉无用,把韩师叔害成了……”东方婉这样流着眼泪想着,就听见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东方滢活活泼泼的脚步声。
“姐姐!”东方滢还没有走到东方婉的身边,就先喊了起来。
东方婉赶紧背着身子把脸上的泪痕悄悄地擦尽,勉强笑着,迎了过去。
“姐姐,你都知道了?”东方滢忽然这样说着,刚刚的兴冲冲的劲头,一下子就飞去九霄。
东方婉实在不知道东方滢在说什么,就反问到:“我又知道什么了?”
东方滢指着东方婉红肿的眼睛,脸上倒也有些不解的神情,问:“你如果不知道,你这哭的是什么?”
东方婉这才想到,泪痕可以抹去,哭红了的眼睛又怎么能在最喜欢找她乐子的东方滢面前掩饰丝毫,见东方滢还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眼睛上瞧着,就扯谎说:“什么呀!刚才,有个飞虫飞眼睛里了,揉的。”
东方滢见东方婉不承认,微微地一笑,说:“姐姐果真是好生的厉害,人家眼睛里飞进飞虫,不过就是一只,倒不像姐姐,飞进眼睛里的飞虫,也是要成双成对的。”
“死丫头,”东方婉见到底被东方滢捡了笑话,板着脸,嗔怪道,“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使你这样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过来?”
“姐姐当真的,就不知道?”东方滢又认真地问。
“姐姐当真的,就不知道。”东方婉也认真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