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忆
韩笑天再睁开沉重的眼皮，幽暗当中，看见的，只有嶙峋的石壁。
“我这是在哪里？”韩笑天在心里面这样问着自己，尽可能地，回忆着先前所发生过的一切。
记忆的末端，只是被一帮黑衣人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就被塞进了一只袋子，怎么置身如此昏暗的境地，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再想它。”韩笑天直想得脑仁儿隐隐作痛，就这样计议着，又觉得身子下面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搁得皮肉直疼。
拿手胡乱地摸了一阵，只觉得是硬邦邦的一块石头，及至又拿在眼前仔细地看时，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幽暗之中，展现在眼前的，分明就是一颗寒气透骨的骷髅。
韩笑天扔开手里面的头骨，顾不得周身的疼痛，“腾”地就坐起身来，再看周围，零散地放着的，也都是各式各样的人的骨头。
一股冷风直逼着韩笑天的肺腑，使韩笑天忽而搂着自己的臂膀，忽而又搂着自己的头，两条腿向外胡乱地踹着，嘴里“嗷嗷”直嚷。
一阵阵凉风依旧如同从这散放着的人骨里发出的一般，不断地刺进韩笑天的每一寸肌肤。
韩笑天觉得自己再这样，就要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终于，将身体偎于一处角落。
后背的石壁，如冰一般，韩笑天却尽可能地紧紧地靠着，好像，这冰冷的石壁，依偎的，是他的身体，支撑的，是他的魂灵寒气愈烈，面对着雪白的人骨，韩笑天不敢再看，却又鬼使神差似的，忍不住，又偷偷地看。
数不清的人骨，数不清的冤魂，韩笑天哆哆嗦嗦地，只以为自己置身于幼时听奶奶讲过的死人坑。
“奶奶，这世间果真有妖魔吗？”韩笑天稚气地问。
“怎么没有？”韩奶奶认真地答。
“那，”韩笑天歪着头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又问奶奶，“妖魔都住在哪里呢？”
韩奶奶想也没想，直接说到：“死人坑。”
“死人坑？”韩笑天不解地重复着。
“死人坑。”韩奶奶认真地说，“这死人坑里面，都是没家没主的，上不得天堂，又下不得地狱的冤魂。有的呢，就化身成妖魔，继续又招死不透的冤魂。”
“而被招来的冤魂，又有一些变成了妖魔，又变成妖魔的，又继续招着冤魂，是吗？”韩笑天又问着，圆滚滚的小脸儿，已经惨白。
“可不是吗。”韩奶奶说着，摇头叹息。
“那么，奶奶，”韩笑天又紧张地问，“什么样的人会变成冤魂呢？”
韩奶奶只看着韩笑天，再不言语。
“难道说，我韩笑天今日就要成为冤魂了吗？想我韩笑天，虽然称不得英雄豪杰，到底，为救他人于水火，才陷身此地。好心得了孬报，可不就是天底下第一的冤魂？”又这样想着，一种将要窒息了的感觉，使韩笑天的身体连连颤抖了几下。
“又胡说了，哪里又有什么死人坑？”东方子玄听了韩笑天关于“死人坑”的言辞，这样呵呵地笑着说。
“师父，我奶奶确实是这样讲的。”韩笑天认真地说。
东方子玄又摇了摇头，仍旧笑着：“那也不过就是你奶奶怕你淘气，吓唬你的。”
“那么，师父，这世间上到底有没有鬼怪呢？”韩笑天又问。
东方子玄点头回答：“有。”
韩笑天再问：“鬼怪都在哪里？”
“哈哈哈……”东方子玄又是一阵大笑，直着韩笑天的胸口，说：“就在人的心里面。”
“不是死人坑，一定就是阴曹地府了。这样说来，我韩笑天可否还活着呢？”韩笑天又这样问着自己，四下里又一摸索，软软地，竟摸着了一个肉身。
“啊！”韩笑天又惊叫了一声，扭转脸看时，自己的身边，明明还躺着一个人。
“谁？”韩笑天大着胆子问了一声，“是人是鬼？”
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你不要吓我啊！我韩笑天可不是给谁吓唬大的！”韩笑天这样颤颤巍巍地说着，又拿一只脚试探地照着躺着的人的大腿踢了一脚。
躺着的人似乎轻微地一动，韩笑天赶忙缩回脚，蜷起身子，浑身的汗水都冒了出来。
又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除了自己的心跳，韩笑天再感觉不到稍微的动静。
韩笑天再一次偷偷地往躺着的人的身上仔细地一看，虽然只看到的是背身，从身体柔美的轮廓，也足以知道，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的衣衫质地华丽，绝非平常人家所有，只是已经不整，像是被人撕的，裸着小半个身体。
仔细再看那肌肤，非但不似死了一样的苍白，光滑里面，还透出少许的粉嫩。
“你究竟是人是鬼？”韩笑天又状着胆子问了一声。
仍旧，没有得来任何的回答。
“想是被那些歹人抓来的女孩子了。”韩笑天心里面这样盘算着，蜷缩的身体，也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喂，你是良家女孩子吧？你还没有死吧？”韩笑天这样问着，身子又缓缓地向女孩子靠近。
及至又到了女孩子的身边，韩笑天心里面念叨了念叨，大着胆子，屏佐吸，拿手勾着女孩子的香肩，轻轻地往回一拉。
女孩子缓缓地仰过身来，已经蓬乱的乌丝虚掩着的容颜，美丽得惊人！
“只有女鬼，才会有如此的容貌吧？”韩笑天心里面说着，伸着手，就在女孩子的鼻孔处试了试，微微弱弱的，还可以感觉到一些气息。
“姑娘！”韩笑天随即又摇了一下女孩子的肩膀，轻轻地喊了一声。
女孩子仍然没有丝毫的回应，睡美人一样。
“姑娘！”韩笑天又喊了一声，跪着身子，弯着左臂，扶着女孩子的脖颈，使女孩子欠起了上身。
乌丝轻轻地滑落之后，女孩子整个的面庞上仰着，展现在了韩笑天的面前。
这实在是韩笑天凭借想象都想不出来的美丽脸庞。
“人世间，果真有这等的人物？”韩笑天心里面惊叹着，连同着恐惧，几乎遗忘了一切。
“每一根线条，都精致得无以形容。”韩笑天更忘记了这奄奄一息的生命正悬于他的手中，只呆呆地，欣赏这造物主倾心成就的人间极品。
又过了不知多久，韩笑天竟冲动地伸出右手，颤抖着就要抚摸女孩子的脸庞，只待手心似摸到又非触及地感觉到了女孩子的一丝温热，赶忙地就掐向了女孩子的人中。
女孩子修长的睫毛，被轻风拂过一般，微微地动了几动，明眸渐渐地开启。
韩笑天一点点地看着女孩子睁开双眼，更加如醉如痴。
女孩子的目光与韩笑天的目光对接在一处的瞬间，既无羞涩，更无轻佻。
韩笑天的心魂飘摇在两个人的视线当中，已经不知何去何从。
“啊！”女孩子忽然大喊了一声，脸色突变，一把推开韩笑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才要跑，却又好似被自己的裙脚一绊，又扑身倒地。
韩笑天还要上前搀扶，女孩子却一面大声地制止着，一面两只手撑着身体，往后紧退柔身，直至，偎缩在韩笑天刚刚偎缩的角落。
韩笑天如同被泼了一身的冷水一般，心中刚刚的那一片热度完全地消散，还要和女孩子解释什么，女孩子也不知道抓了个什么东西，狠命地，就扔了过来。
韩笑天侧身躲过，再看女孩子所抛之物，却是一个骷髅。
女孩子也看了一眼还在地面滚着的骷髅，两只手瑟瑟地抖着，一脸的，只有惊恐。
“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韩笑天又这样说着，又试图靠近女孩子。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女孩子用依旧颤抖的手，指着韩笑天再这样一嚷，才发觉自己香肩外露，赶忙，把衣衫往上一拉，搂着肩膀，将身子蜷缩得更紧。
“我不过去！我不过去！”韩笑天赶忙说着，见女孩子仍旧一脸的戒备，接着又说，“你不用害怕，我，我真的不是坏人，我也是被……”
女孩子没等韩笑天说完，就又嚷起来：“你们不是坏人，又是什么？你们不是坏人，谁又是坏人？你给我听好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你如果不想有一天身首异处的话，就离我远一点儿！”
“好好好，”韩笑天知道这女孩子应该是被吓着了，赶紧答应着，又用手向自己的身后一指，说，“我就坐到那边，咱们说话？”
“我和你们又有什么话好说？”女孩子又这样喊着，已经要哭了一般。
“好好好！我就坐到那边去！就干坐着。”韩笑天说着，一面还观察着女孩子的神色，一面就退着身，一点点地，坐到了自己刚刚指着的地方。
女孩子也一直紧紧地盯着，看韩笑天坐好，脸上的惊恐，才少了一些。
韩笑天见女孩子的脸色不似刚才那样紧张，又要说些什么，才张了嘴，就发觉女孩子又警惕起来，赶紧，不光把话都咽了回去，更把脸转向了一边。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呼吸的声音都极力地控制到了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