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色之力
“汐汐汐汐汐汐里。”夏目结结巴巴地拦在她面前, “你不能冲动啊, 这种妖怪跟我们之前见过的那种不同, 无论赶走多少次都会回来，还会黏在人的身上……”
“你试着驱赶过了？”
“呃……啊, 我们班的我孙子君，肩膀上贴着那样一个妖怪，我试着赶走很多次, 但是第二天就又回来了。”
我孙子……有些耳熟啊，汐里歪头想了片刻，很快想起来了，因为这个姓氏比较独特她当时特别有印象，“是那个带头欺负你的人吗？”
“……”夏目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
汐里咬咬牙, 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脸啊, “你啊！”
夏目的字典里好像就没有报复这个词，无论是刻薄他的亲戚，还是欺负他的孩子，甚至那些妖怪，他对他们从没有怨恨这种情绪。
汐里没有这种高尚的情怀，她是有仇必报的那种人, 但正是因为她做不到，她反而很佩服能做到的夏目。
也是因为他的这种善良, 她当时才想要把他带回来。
汐里松开手, 看向天空, “这样更要把它们消灭了吧, 我不能让你置于危险之中，也不能让阿征置于危险之中。”
她弯腰从长椅下拎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妖怪，刚才就一直在那里“叽——”“叽——”地叫唤，“这也是妖怪吗？”
自她说完那句话有些怔楞的夏目眨了下眼，他凑近看了一眼，“没错，这也是妖怪。”
汐里捏了捏手心里的小妖怪，它发出更刺耳的叫声，“叽——”
“能触摸得到就好。”她露出一个冷酷的笑，站起来转了转胳膊，一使劲把手里的妖怪当做球扔了出去，然后用手遮挡在眼睛上面看它飞出去的痕迹。
夏目仰头看着小妖怪飞出的方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眼汐里，突然朝她挥出重重的一拳，和他的拳头同时出发的是汐里的手肘。
他的拳头擦过汐里的耳侧，击中她身后的妖怪，丑陋的妖怪“咕”地一声翻滚了好远才停下。
“唉打空了。”汐里遗憾地摸了摸手肘，她转身看向那只妖怪，朝它喊了一句：“下次偷袭就不要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啊！”
“它……大概听不懂。”
汐里欣慰地拍了拍夏目，“夏目变勇敢好多。”
相比一年前，见到妖怪惊叫逃跑，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直接反击了，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夏目羞赧地抿抿嘴，“因为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也……习惯了。”
他又急迫地拉住汐里，“汐里，如果自己解决的话，还是太危险了。”
“地面上好解决，麻烦的就是飞着的那三只。”汐里没顾他的劝解，仔细观察着学校里妖怪分布情况，她撇了下嘴，果然还是，好想会飞啊。
“我们回去找叶吧，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她暂时妥协。
麻仓家是延续了千年的阴阳世家，他们可以连结阴阳两界的人，简单来说，请鬼上身，利用他们的经验、能力、才智，以此获得财富、权势或者帮助别人解决问题。
当初汐里带着夏目找到叶明的时候，他就对她直说了，他们虽然可以和死者灵魂甚至神进行交流，但对妖怪这种修炼成实体的生灵没什么办法。
以叶明的说法就是：“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啊！”
他的建议是去找那些专业对口的，比如捉妖师什么的，可现在捉妖师一脉式微，除了名声不好的的场一门，他哼哼唧唧也没找出来第二家来，于是汐里决定暂时赖着他了。
当家人麻仓叶明都这样说了，年纪不大的麻仓叶自然也没什么好方法。
受尽汐里压迫但性格依旧很好的叶，笑着摸着后脑勺，说了一句跟他爷爷一样的话：“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啊！不过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想吧。”
“把安娜叫过来吧，她的念珠很好用。”汐里出主意。
安娜名为恐山安娜，是三大灵场之一恐山的市子，长得很漂亮，能力也很强，就是脾气……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太好。
“不、不了吧。”叶脸上开始冒起了冷汗，“而且因为这个理由安娜肯定不会来的。”
“那就说你想脚踏两只船，她肯定会来了！”汐里开始出馊主意。
“叶（我）会被她杀掉的！”夏目和叶异口同声地惊恐地说道。
“那我就说我喜欢叶，要抢走你。”她不嫌事大的继续出主意。
“叶（我）会被她杀掉的！”又是两人异口同声。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汐里悠悠叹了一口气，安娜是叶的未婚妻，为了学习阴阳术汐里常到麻仓家，偶尔会见到从恐山来的安娜，她当初还为未婚夫身边有这样一个女生在而不爽，和汐里几次较量中她没能赢，输了之后就找叶出气。
次数多了，汐里惹她生气后，她就直接去找叶发泄了，虽然在汐里看来，那完全是他们小情侣间的情趣，叶也一直好脾气地承受着。
但叶也知道，被安娜打那是真疼啊。
“喂，叶，夏目说得你们学校那里的灵是什么情况？如果它可以解决妖怪的话，不能把它接过来用用吗？”
“不行啊。”叶无奈地摇头，“他一直守护着我们学校，不愿意离开那里。”
汐里一拍桌，继续瞻前顾后下去什么事都做不了，如果妖怪是被夏目的灵力引来的，那么就用她的灵力将它们引到地面上！
时间定在后天，夏目和叶坚持和她一起，汐里回家后打开了封锁的柜子，拿出了那把名为“易”的刀。
武|士|刀重量不小，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汐里摸了摸刀鞘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拿出来了。”
或许其实一直想拿出来啊，无论是这个柜子里的东西，还是宫家那个柜子里的东西。
她拿着刀走到花园里，闭上眼睛沉静下来，而后猛地拔刀，挥、斩、劈……她做着最基础的练习动作，这些动作熟悉地像刻在她的身体里。
汐里做完一套基础动作，睁开眼，发现身边的草坪被她的气砍得七零八落，她合上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喘着气，擦了把头上的汗，不科学啊，想象中挥剑如神英姿飒爽的样子呢，这才做了一套基础练习就累得不成样子了。
汐里看了自己软绵绵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腿，恍然大悟，练习了那么多年，变得结实有力的身体，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坐起来，无奈叹气，从头练起吧。
汐里这两天都在花园练剑，仆人们大概会议论纷纷，但赤司征臣他们对她突然会剑术的原因心知肚明，诗织还过来询问过她需不需要加一门剑道课，汐里摇头拒绝，她觉得她没什么可学的了，现在只是需要将身体素质跟上。
“汐里，今天又要出门吗？”诗织温柔地问她。
用了“又”这个字……汐里咽下嘴里的面包，好像真的是，她回来后这几天一直在往外跑，在她记忆中昨天和今天可以连接上，但在其他人真实的记忆里，她已经消失两个多月了。
“我今天出门做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诗织阿姨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哦。”汐里朝她笑笑，然后毛手毛脚地拍拍赤司的头，“还有阿征的份，好好上课。”
她吃完回到房间带上了“易”，小林已经在赤司家外等她。
诗织有些担忧地看向赤司，但没有表现出来，他一直看着汐里走出家门，才拿起手帕轻轻擦拭嘴角，两人都吃完早饭，诗织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小征今天也加油哦。”
赤司冲她微笑，“我会的，母亲。”
汐里坐在车里安静地想了想，她好像……很久没和阿征一起上课了吧，从上小学或者说从带夏目回来后，她拥有了可以支配自己时间的自由，先是每周都要到麻仓家学习阴阳术，为此调整了赤司家课程上课时间。
等学校开学，只有周末的时间，她更是大量删减了课程，只剩下最重要的那些。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没有时间，只是在麻仓家学习阴阳术，要比赤司家枯燥的课程有意思多了，而且她还在周末的时候和夏目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园，那个时候赤司一定也在学习吧。
时间一久，每天过得那么充实，她今天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陪过诗织阿姨，除了在学校里，也很久没和赤司一起玩了。
过分过分，汐里在心里自责，今天过后，就多多待在家里，多多陪着他们吧。
汽车平稳地停在英德学院门口，汐里下车看到夏目和叶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跟保安打过招呼走进校园，汐里带着他们爬上天台，“这是离它们最近的地方了。”她指着漂浮的妖怪说道。
虽说最近，但离得至少有二三十米的距离，那三只妖怪近距离看长得更是丑，身上长着不少眼球状的东西，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半空中无规则地游来游去。
“我在附近找到了这家伙。”叶指了指他身后，“隼斗说他很擅长射箭。”
叶的身后一个矮小的男子鬼魂渐渐浮现，“我负责射箭把妖怪引来，汐里给它们一刀，贵志给它们一拳，应该就能赶走了吧，哈哈。”
叶定下了粗糙的计划，汐里点点头，“就这样来吧。”
“隼斗单球灵体。”矮小的男子化成巴掌大的球状物飞到叶的手心，他将它往自己胸口一拍，“上吧，附身合体！”
球状物融入叶的身体不见，他浑身气势变得凛冽，从背包中拿出弓箭对着空中的妖怪拉开弓弦。
“我要开始了，汐里，贵志。”叶正声说道。
汐里双手握住腰间的刀，夏目也攥紧了拳头，一切都蓄势待发。
“嗖——”地一声破空声，叶松开了弦，特制的箭直直地射向妖怪。
要来了吗汐里凝神盯着箭簇，看着它飞过去，然后掉下去。
？
掉下去？
箭只离妖怪还有一段距离时，呈优美的抛物线向下而去，别说射到了，碰都没碰到。
汐里飞速扭头看了一眼叶，他也一头雾水，问和他合体的隼斗，“隼斗，你不是说你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吗？”
隼斗跟他解除了合体，飘起来乐呵呵地笑着：“我骗你啦叶，久违地感受到了身体呢，谢啦，拜拜哟~”
说完一下消失不见，汐里扯了扯嘴角，哟你个头啦。
“抱歉啦，汐里。”叶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
“没事，我释放灵力把它们引过来吧，你和夏……夏、夏目？！”她看向夏目所在的地方，那里空无一人。
“在、在那里。”叶手有些颤抖地指向空中。
汐里看过去，天空更加暗沉，不、不是天空，而是那里不知何时来了一只庞大的颜色暗沉的妖怪，伸出的触手已经将夏目抓离了天台，他不住踢着腿挣扎着，双手和身子被捆在了一起。
汐里捡起弓箭，拉满朝妖怪射出去，箭只斜斜地飞向一边。
眼看妖怪越飞越远，汐里心里焦急无比，不行，需要什么力量……什么力量，可以拉住夏目的力量！
汐里朝着夏目的方向伸出手，身体里的力量膨胀开来，一股无色的力量从她手中猛地释放，像是有着生命一样，不住延伸直到触碰到夏目，绕成圈捆住了他。
抓住了！
她咬着牙收力想将夏目拉回来，但竭尽全力也只能让妖怪停了下来，一人一妖僵持着。
妖怪的触手快要将夏目整个包裹住了，抓住夏目的那股力量也有所松动，这样不行。
“叶，你在这里准备好接住夏目。”汐里向叶快速下着指令，她伸出另一只手释放力量，那股力量又快速延伸出去缠住了妖怪的脖子。
“汐里，不要乱来啊！”叶抓住她，不让她继续向前。
“哎呀我没事。”汐里不耐烦地向后使劲一仰，给了他一个头槌，在他吃痛放开她后，向下一跳。
“汐里啊！！！！！”叶惊惧地向前伸手，抓空了她。
跳下后不过坠落了一点距离，手中的力量像橡皮一样反弹收缩，汐里从空中噌地一下向妖怪飞去，转身跳到了它的背上。
她找好平衡，拔出腰间的刀，对着夏目的方向跳下去，凌空一砍，缠绕着夏目的触手截截断落，她一挥手将夏目推到了天台边，看到叶勉强接住了他，另只手一用力被牵引的力量拉回了妖怪背上。
“现在到你了。”汐里嘀咕了一句，反手将刀狠狠插在了它的背上。
妖怪吃痛似地疯狂扭动着，汐里双手握着刀把保持着平衡，整个人被甩来甩去，如果说刚才跳下飞起像在蹦极，那么这会儿就像在坐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
要再来一刀吗？汐里被晃荡得有些想吐，她想着接下来的步骤，先把自己跟妖怪捆在一起，固定住。
汐里贴在妖怪背上，将双腿跟它固定住，然后是拔出刀。
拔——
使劲——
啧，插得太深了，汐里握着刀柄，半天拔不上来，她喘口气歇了一会儿，继续。
妖怪在空中翻转扭动，让汐里的拔刀事业更加艰难。
“砰——”
“砰——”
两声枪响，身下的妖怪倏然静止不动，咦？汐里解开腿上的线握着剑站起来看向四周。
下一秒，脚下的妖怪炸裂开来，漫起一股无味的血舞，空中结起一个巨大的银色的印。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掉了掉了掉了！”妖怪消失，脚下一空，汐里猛地下落，失重感袭来。
给我一个支柱！！
不对，支点！！！
“囷巴，接住她！”
汐里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声，而后一个温热的东西接住了她。
她拿着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看到了身下，是一头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