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情
顾越刚踏进客栈,觉得实在不放心,还是交代十六派人再去盯着关妮几日:“十六,这两日你还是让人去看着关妮,要是她的父亲虐待她或是有人要逼问她今天出去做了什么,你就把她带过来吧……还是让她跟着我们,我比较放心。”
十六早就想这么说了,但是顾越没提他也没有擅自行动。如今顾越都这么说了,便利落地安排上了。
顾越看着十六的背影,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疑神疑鬼了。或许是见过的谎言太多了,让他不再那么相信别人。
“回来了?”
男人刚把手放在房门上,就露出闻人越的半个脑袋。他们下船前,闻人越又问劫达要了可以掩盖他额上胎记的药水,现在闻人越的额头又是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了。
“嗯。”顾越拨开闻人越不规矩的手,进屋后一把将门合上,“夏夏呢?”
“帮劫达那老头儿磨药去了。”
尽管顾越已经让闻人越同夏夏解释过了,但夏夏还是有意无意地避着顾越。顾越最近在忙关于陈家的事,也难以抽出时间去哄夏夏。
但顾越也想过了,就他和夏夏的关系,如果夏夏不愿意和他和好,他去哄她,又有什么用呢?
顾越感到有些疲惫,即使之前他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姑娘,但关妮所不觉的有什么的事情,落到他的耳朵里,却让他头都大了。
他的心神并没有耗费在如何套出关妮的话这上面,出乎意料的是,他反而一直在集中精力试图理清这整件事情,然后记住关妮说的一字一句,好回来后复述给闻人越听。
闻人越瞧着顾越一脸心力憔悴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关妮那儿碰了钉子:“怎么?一个小姑娘的话都套不出来?”
“她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我了。”顾越掬了一把水扑到脸上,好让自己精神一些,“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
枣红衣衫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翘着腿看向顾越:“你说,我都听着。”
顾越也不强求闻人越与他谈话的时候能有多正经,但他知道的,就算闻人越看起来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在这些事情上,他一定不会马虎。
于是顾越就拿了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几乎没有停顿地将关妮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讲给闻人越听,一直讲到口干舌燥、喉咙微疼。
“就这点?”
顾越没想到,他都说得累了,也没见着闻人越有点特别的反应,只是挑眉看着他,好像在嫌弃他讲的那些他一早就知道了。
猛喝了几口水的顾越瞪了闻人越一眼:“就这些,你以为一个奶娘的女儿,能知道多少事情?”
“也对,要是关妮能知道比这些更多的话,她也活不到现在了。”闻人越耸了耸肩,“也是在意料之内的事情,可是看你的样子,好像想不太明白。”
“嗯。”顾越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说,晔妃怎么能忍心看着闻人厉让她陈家绝了后呢?还有那陈夫人,也不大可能这么长一段日子都不露出破绽的啊?再说了,嫂子和妹妹同时怀孕的事情,也太巧了吧?”?“你以为这是巧合?”闻人越冷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狠戾,“这一切都是闻人厉计划好的。那陈夫人,可也是个人物啊。”
“那陈夫人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历?”顾越疑惑道。
“可不是嘛。”闻人越拿了张纸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然后在上面写上“陈夫人”和“闻人厉”,低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也许是一伙的。”
“你说陈夫人一早就是闻人厉安排好的?”顾越惊道,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闻人厉一早就布置好的,那陈家,也太惨了一点吧。
“就算闻人厉想要陈莘和陈夫人同时怀上孩子,就算他派了人盯着陈荣和陈夫人,但孩子这种事情,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顾越仔细想了想闻人厉布下的这个局,只觉得脊背发凉,那陈家的老小,可都给闻人厉做了冤大头。也不知这陈家上辈子倒了什么霉,这辈子会被闻人厉盯上。
他暂时接受了闻人厉的这个说法,继续问道:“好吧,就算陈夫人是闻人厉的人,那晔妃呢?晔妃总也知道闻人厉的这整个计划的吧?”?“她知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清楚。”斜倚在榻上的男人单手撑着下巴,说道,“你说的没错,陈莘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可能性很小,但你要知道,一个女人,为了荣耀,可以比谁都狠。”
“是吗……”顾越喃喃,他实在不敢相信,晔妃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让自己的亲人为她陪葬。权力的滋味,有那么吸引人吗?
坐在顾越对面的男人看着顾越沉默不语的样子,突然出声道:“你忘了李伯然吗?你住在将军府那么多年,总不会不知道李崇和闻人厉的关系的吧?”
对啊,李伯然,说起来,若是晔妃真的是那种用亲人的性命铸就自己的权力的人的话,那李伯然,也和她没什么差别了。
就算李伯然没有晔妃做得那般过分,可两个女人,也算是半斤八两了。
玟原的人谁都知道,那定远将军李崇与康明帝可是一起打江山的好兄弟,当初康明帝能让青州改叫靖州,就有李崇一半的功劳。两人虽是君臣,却也可以称兄道弟。
以前顾越呆在将军府的人,只听别人猜测过到底是李伯然会嫁给公子越还是李叔然会嫁给公子越,可没一个人会把定远将军的女儿和闻人厉联系在一起的。
可谁能想到呢,李伯然为了能进宫给闻人厉做妃子,可谓是不择手段,连生养自己的爹娘的颜面都顾不上了。
当初他也见过顾珊瑚为了彻夜难眠、面色憔悴的模样,也看过堂堂李大将军为了自家长女的婚事,哀叹悲伤的样子。
就连李叔然和李季然,也很难接受自己的姐姐要给他们私下可以叫叔叔的闻人厉当妃子。
“顾越,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想要的而活着,有些人若是得不到,还能释怀,再换一个目标。”闻人越声音微哑,“可有些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亲人、道义,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还等不及顾越唏嘘,闻人越又叹了一口气:“陈莘唯一没能想到的是,她为闻人厉生下了唯一的继承人,闻人厉却还是要她死。”
倚在榻上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又道:“闻人厉只相信死人。不过陈莘死前是坚信她的孩子会是未来玟原的皇帝,也算是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