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涌（2）
“刘局长！王队长！”
见到他们终于开完了会，赵冬云放下茶杯，立即站到了李达的身旁。
“冬云，老李，久等了啊。哎？这地上……”感觉到地上有反光，刘波视线往下一撇：“哪来的水啊？小王、小王？来把这里墩一下！”
李达皱着眉头瞪了一眼赵冬云，而赵冬云则是对着那名军官伸出了手：“王队长，您好！”
“哦？你好！”
这王队长的大手十分粗糙，显然是这个年龄仍然在坚持锻炼，从这点就能判断出来这名军官是个“实干派”。
“这是我们特警大队的大队长，您应该认识，赵冬云。”刘波笑着介绍道。
“恩！报上见过。”
见王队长点了点头后，李达也伸出手点头道：“王队长，您好，我是禁毒中队的中队长，李达。”
“唔！李队长，久仰大名！”王队长侧过身子，眼睛如同猎隼一般快速掠过了李达的身形，仿佛把他看了个知根知底似的，“虽然省厅这次头回安排我们跟这边对接，但是您的名号在白省军界可是相当响亮啊！”
“哪里，很多工作还要仰仗军区的执行力了。”
“虽然这次的任务挺棘手，但是我相信，在你李队长手里，没有打不开的锁、更没有破不开的墙！”
“互相合作、互相合……”
赵冬云笑着站在一旁默不出声，虽然看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但是脑子里却想不通刚刚王队长所说的内容：“任务棘手？在李达手里？什么意思，军方不参加这次联合作战了？还是……”
不过刘波的话还是把他给拉回到了现实中，只见刘波轻轻揽了一下王队长的后腰，对李达点了点头说：“行了，王队长下午两点还有个会，现在他要往军区赶，今天咱们就先聊这么多，以后有机会、有机会。”
“明白。”李达即刻收手敬了个军礼：“王队长，慢走。”
见到李达敬礼了，赵冬云也同时敬礼道：“再见！王队长。”
“好，谢谢！李队长、赵队长，再见！”
王队长一个利练的标准军礼回敬两人，然后和刘波一同步出了走廊。这时，赵冬云和李达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表面上看是在等刘波回来，而实际上他们两人都在想刚刚王队长说的那两句话，虽然短短一两句，但是里面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差不多仅仅过了五分钟，刘波就返了回来，他先摆了摆手制止了赵冬云和李达想说的话，然后径直推开了战术室的门：“今天下午的事还多着呢，你们俩先别吃饭了，全都进来！”
赵冬云走在李达后面，顺手关上门后，不等刘波开口，便着急地喊道：“刘局！这次的任务军方根本不合适！”
李达一听这话，眉毛皱地比刚刚更紧了：“你先让刘局……”
“我相信省厅战略科的模拟也是这个结果！”赵冬云更大声地说道，硬生生把李达的话给压了回去，“如果真让军方介入进来，这次任务就‘断’了！刘局啊！”
“啧！冬云！”
“没事。”刘波对李达挥了下手，而后笑着示意赵冬云：“你继续说。”
赵冬云，今年40岁，身高173CM，他18岁参军入伍，在25岁的时候通过“军转干”政策来到了风城市公安局。现在的他身材有点胖乎乎的，因为他年轻时是个“墩子”，而且险些因为体重超标问题没入得了伍。
虽然他的身材矮胖矮胖的，但却异常灵活，像极了洪金宝的那种感觉。在部队服役期间，凭借着出人的身体素质，他还代表八一足球队踢过甲A足球联赛，虽然当时的八一队成绩中规中矩，但是对于赵冬云个人来说，却是一份值得骄傲的履历。
在“军转干”来到风城市局之后，赵冬云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做到了风城市公安局的“干训科”科长一职，负责风城所有公安干警的枪械和格斗训练工作、同时兼管风城防爆大队的日常任务。
五年前风城市公安局进行大改革，其中一项就是成立特警大队，那么当时兼管防爆大队的赵冬云可以说是用防爆大队的原班底打造了一支极具军队特色的公安特警队伍。以35岁的年龄当选大队长，这在全国的公安系统中都实属罕见，但是赵冬云做特警大队大队长是全票通过，没有任何一个高层领导质疑过他的能力。
事实证明，雷厉风行的赵冬云的确没有让市局和省厅的领导失望，他的特警大队在成立后的这五年里屡建奇功，大大小小的任务出了有上百次，没有失败过一次。久而久之，特警大队便成了风城公安干警们的定心丸：只要特警大队出马，那就“稳了”！
此刻的赵冬云俯在风城城区模型的沙盘前，激动地描绘着自己的观点，把各项利弊都给刘波摆在了眼前，思路十分清晰。就连一直保持客观的李达也不断点头，因为赵冬云抛出的问题都十分尖锐，而能配合禁毒中队解决这些问题的，显然特警大队更为合适。
“刘局！这次咱们不是去外省‘出’抓捕任务，而是在自己的地界‘干活’！并且这次不是‘一招定输赢’，咱们要和犯罪分子不断地过招，所以这就意味着要打入敌人内部、站在敌人身边，就像你和我这么近似的说话！”
赵冬云边说边抬手来回比划着：“我就部队下来的，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您，军人做不到‘痞气’和‘匪气’！那种英姿……那种、那种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您不让我们特警上，还有谁能上？”
刘波能看到赵冬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本来赵冬云就比较胖、容易出汗，现在战术室里虽然不热，但是赵冬云激动地“演说”还是让他急地出了一脑门汗。刘波的左手夹着一支烟，却一直没有点燃，因为拿着打火机的右手有好几次想抬起来擦火，但是都被赵冬云说的问题所吸引住，不由地又放下来听他讲解决方案。看着那一脑门汗珠，刘波笑了笑，而后放下火机从抽屉中拿出一包餐巾纸，推了过去，道：“冬云，来，先擦擦你脑门上的汗。”
见到刘波这貌似无动于衷的样子，赵冬云心中便更急了：“不用！刘局！我不热！您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这些问题到底是不是问题？”
“有道理、是问题，但你还是先擦擦汗。”说罢，刘波使劲在纸包上点了两下。
“我、我、哎呀！”
刘波似笑非笑的，看上去完全不为所动，赵冬云不知道刘波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没办法，他也感觉到脸颊上有汗渍滑下，所以抽出一张纸立即抹去了脸上的汗珠。
“啪。”
刘波这才扣动火机，点燃了手中的那支烟。见到刘波闭目沉思的样子，赵冬云也没有再打扰他，而是回头看了李达一眼，便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
吐出了几口云雾后，刘波慢慢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站起来拔下了沙盘上的几座房屋模型，而后插上了几只红色的小旗子，便对赵冬云说：“冬云啊，看下这几个位置。”
“恩，刘局请指示！”
就在刚刚刘波换模型的时候，赵冬云就已经下意识的去思考这几个“点”的进攻和防守问题了，这是一种战术习惯，到了他这个级别的人，都会在潜意识中去思考这些问题，而不需要上级过多的督促。
刘波没有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徐旗：“如果这是敌人的警戒圈，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进去’？”
“这……”赵冬云看着被红旗围住的建筑物，在脑海中幻想着现实中的坐标街景，也就20多秒的时间，他便开口问道：“刘局，这不是风城。”
“哦？为什么这么说。”
赵冬云指着那红旗中间的建筑物说道：“这是百象购物广场，在它北侧的建筑物是燕府小区、西侧是帝豪酒店，而东侧和南侧正在修地铁，根本不可能被包围。”
刘波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站在赵冬云背后的李达一眼，同时笑着吸了一口烟。赵冬云不知道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于是回头抛给了李达一个“疑问”的表情，但是没想到李达竟然也是微微咧着嘴角，盯着那沙盘。
“的确，这不是风城，但是建筑结构差不多，所以说说你的看法吧。”
刘波的话让赵冬云回过了头，他想都没想地说道：“刘局，还是没法说，我不知道当地的市政情况，也不了解事件的整体背景和任务背景，这是‘突击任务’还是‘潜入任务’？我啥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单凭一个沙盘去模拟！”
刘波点了点头，继续道：“没有什么市政工作，就是常规状态、中午、潜入、背景暂时不能说。”
“唔。”赵冬云缓缓点了下头，皱着眉说道：“那我会选择观望，把主导权交给我的手下。”
“观望吗……理由？”
“按照这个布局，我不可能绕过对方的警戒，而且既然是‘潜入任务’，那我就应该相信侦查员，非要我们尝试‘进入’的话，弊大于利，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哈哈哈。”刘波淡淡一笑、捻灭了手中的半截烟，抬头对着李达说道：“怎么样。”
“我知道是这个结果，刘局。”
“什、什么意思？”两人的对话让赵冬云有点懵，他回头看了看李达又看了看刘波，诧异道：“刘局？”
刘波拔下了一支红旗模型塞进了赵冬云手中，笑着说道：“这个布景在昨天我们就和军区模拟过了。”
“你们？”赵冬云疑惑地回头指了指李达，而李达则是点头确认道：“对，我和刘局昨天跟特战大队的指挥官见过面了。”
“啊？你们见过面了！他们怎么说？”
这个时候刘波接过了话茬：“指挥官的战术和你完全相反，他们的建议是‘强突’。”
这个“强突”并不是字面理解“强行突破”的意思，而是指利用战术策略和现场实际条件，找到对手的薄弱点加以“攻破”，把不可能化为可能。毕竟，不管多么谨慎的布局，都有百密一疏的地方。
“可这是‘潜入’任务啊，怎么‘强突’？万一失误了，那不是把侦查员给‘坑’进去了吗？”
“指挥官认为绝对不会失误。”
“不可能。”赵冬云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城市啊！随便一个在路口抽烟的行人都可能是敌人的监视点，要想‘强突’几乎不可能，要注意的‘位置’实在是太多了！”
刘波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所以我之前跟刘局说过，选搭档要谨慎，你们技战术的特点完全不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
听到李达的这句话，赵冬云转过身来瞪着眼睛问道：“啥？啥全盘皆输？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们？而且你昨天和特战大队的开过会了？那今天王队长是干啥来的？”
“王队长来主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情，任务的事是顺带了解一下，毕竟刘局和我已经有最后的决定了。”
“我的老天……”赵冬云歪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合着你们啥都定了，最后我才知道？”
“你问刘局，这刘局说的算。”
赵冬云立即转过身，但是不等自己开口，刘波便抢先说道：“冬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先代上面决定了，‘5741号计划’重启！”
“什、什、什、什么！”赵冬云有点不敢相信地结巴了起来：“这、这……”
“怎么了冬云，你不该高兴吗？这是个什么表情！”
“不是、我、我、刘局，省厅那边……”
“省厅那边等的就是我和老李的结果，我已经决定重启‘5741号计划’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不不不！我、我、我没有！哈哈哈，没有！没有没有！”赵冬云有点语无伦次，连忙摆了摆手，而后扭头一拳怼在了李达的肩头：“老李！你……大爷的！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跟我说！”
“停停停！我也不确定啊，最后还是要看你的策略和刘局的决定，最坏的结果就还是我们单出任务。好家伙，你这一拳够疼的！”李达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膀，略显无辜地解释道。
看着赵冬云兴奋地样子，刘波笑了笑，而后正色道：“怎么样，冬云，对于‘飓风小队’的重组，有信心吗？”
“啊？有！有！绝对有！”赵冬云手中捏着那红色小旗，信心满满地应道。
“那好，接下来让老李跟你具体说说吧，我去给厅里打报告。”
“收到！”“明白。”
这雨越下越大，导致下午的训练变成了整理内务，邓仕虎在宿舍躺了小半天，直到晚饭时间的时候，手机的铃音才把他给吵了起来。邓仕虎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便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接听道：“这么早？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点疲惫，却又夹杂着一丝温柔：“恩，再不回来就赶不上咱们的晚饭了，在哪呢你？”
“我……”
不等邓仕虎回答，女孩便抢先问道：“咦？好安静啊，邓仕虎，你不会又在宿舍吧！”
“呃，我刚回来、刚回来。”
“放屁！你这声音明显是刚睡醒吧！”
“没有啦，真的刚回来。”
“哼！你、你气死我了！唉……”女孩想发脾气却又发不出来，而是话锋一转，“行了仕虎，该来的总会来的，来不了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恩，我知道。”邓仕虎干笑了两声。
“我先去换个衣服，十分钟后食堂见吧，老地。”
“好的文婷。”
“挂了啊。嘟嘟嘟嘟……”
“唉。”听着电话中的嘟嘟声，邓仕虎深深叹出了一口气，他的心中仍然压着许多事情，当然最没办法放下心的，还是那遥遥无期的“飓风小队”。
习惯于追求刺激的人，往往在有了“更刺激”的享受之后，就会不满足于之前的“刺激”。现在的邓仕虎就是这样，虽然特警大队的训练和出警任务一如既往，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这根本的原因，便是他把心放在了“飓风小队”身上，想收也收不回了。
“咕噜噜噜噜……”
从中午解散的时候，他的肚子就饿得直叫，现在到了晚饭的时间，这肚子的叫声更大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邓仕虎喃喃道：“的确该吃饭了，算了，不想了！”
说罢他便跳下床铺，抓起一件外套扭头就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