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维新女侠（4）
看着多子在厨房里忙活刷洗碗筷，木箐牍愁眉不展，试探着说：“我们俩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我俩有什么关系？”多子装糊涂，其实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木箐牍吭哧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事情是这样的，香芬想让我娶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少来烦我！”
木箐牍说：“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希望今天能给我个痛快话。”
多子不耐烦地将抹布扔在灶台上，一字一句地说：“什么痛快话？我跟你说多少遍啦？我配不上你，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香芬我们邻居，这姑娘不错。小时候我们几个一起玩过家家，你俩就演两口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双方父母要是没意见，赶紧托媒人提亲，你在我这里磨叽什么？”
“可我喜欢的人是你。”
多子不悦，摔摔打打地说：“你给我出去！”
周长河进门，看出多子脸色不好，关心地说：“姐，你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
“没你事。爸爸怎么样？”
“他已经睡着了。噢，我跟你说一声，我得出去一趟。”周长河装出很乖的样子跟多子请假，其实是不想节外生枝。
“天都快黑了，你干什么去？”多子追问了一句。
“去济善堂给爸爸抓药。”
周长河的理由很充分，多子只好放行，“去吧！正好让白掌柜也给你检查一下枪伤，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知道了。”
多子说：“顺便去送一下木箐牍。”
见多子下了逐客令，木箐牍欲言又止，郁闷地朝门外走去。
周长河与木箐牍并肩而行，在海光寺的胡同内七拐八绕。有不明身份之人不远不近地悄悄跟踪。周长河朝跟踪之人摆手，示意躲藏。木箐牍一路上想着心事，根本没有察觉。
“箐牍哥，你有心事？”
木箐牍抬头看到周长河，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多福，你还没成家吧？我给你当一回媒人怎么样？”
周长河一乐，说：“谁家姑娘啊？”
“你们家邻居，王婶的闺女香芬。人长得漂亮，心灵手巧，年龄也跟你相当……”木箐牍说。
“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连你也要给我说亲？”
“你也老大不小了嘛，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
周长河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木箐牍，诡秘一笑说：“少来这套，说吧！是不是有求于我呀？”
“你别多心，我真是想给你说一门亲事，天生热心肠嘛。”
“不可能！你肯定遇到麻烦了。说不说？不说我先走了。”
周长河作势欲走，木箐牍赶紧拦他，一声长叹说：“唉！实不相瞒，我喜欢你姐多子，你是清楚的。可是她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事多磨嘛！不着急，慢慢来。”周长河随口说了一句。
“多福，我可能办了一件错事，现在算是惹祸上身了，就像踩了狗皮膏药一样，想甩都甩不掉。”木箐牍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俩是不是兄弟？”
周长河察言观色道：“一副苦瓜脸，二两辛酸泪，你遇到什么难处啦？！”
“好，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也帮我想想对策。”木箐牍顾忌地左右观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香芬睡了！那天晚上我真是昏了头，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一大早起来就后悔了，可是香芬跟我说没关系，想什么时候娶她都可以，她愿意等我一辈子。”
周长河说：“箐牍哥，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多福，我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这样吧！你替我拿个主意，你姐和香芬，到底该娶谁？”
看着木箐牍求助的眼神，周长河心软了，“那你喜欢谁？”
木箐牍思索着说：“我从小喜欢香芬，这事你们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姐也知道。后来你姐不是死了爷们儿嘛，又搬回家来住，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又喜欢上你姐了。”
“你这不叫喜欢，是同情。”周长河得出一个结论。
木箐牍急忙解释，说：“同情肯定有，但主要还是喜欢，你姐是个坚强又大气的女人。跟她一起过日子，我心里踏实。多福啊！我求求你，找机会劝劝你姐，让她好好考虑我俩的关系。”
“明白了，以后我会在我姐面前多说你的好话。”
木箐牍拱手说：“谢谢，太感谢啦！算你有良心，别忘了是我不惜劳苦地赶着马车把你接回家的……”
周长河夸张地拱手作揖，感谢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小弟一拜。”
木箐牍哈哈大笑，说：“去你的吧！对了，多福，我妈知道你回来了，让我抽空带你回家一趟。她想见你。”
“没问题，早应该去拜访王姨，不过我得准备一下。”
拐过街角，来到大街上，周长河与木箐牍各奔东西。周长河站在原地目送木箐牍远去，那名跟踪者迅速凑上前来。
“大哥，蔫狗子也太不地道了，居然敢打着你的旗号抢劫治安军第二大队的军饷。这不是往你脸上扣屎盆子嘛！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哥您说怎么办吧？是卸蔫狗子一条腿，还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原来跟踪者是土匪大旗杆之前的手下。大旗杆出事之后，他又转而为土匪蔫狗子效命。不过他此时的身份俨然是大旗杆安插的内线。
周长河分析说：“蔫狗子这种货色没有胆量跟治安军叫板，查一查他受谁指使？”
“是，大哥，我这就去查。还有，今天晚上蔫狗子要去利顺德大饭店，估计是分赃。”
周长河冷笑说：“知道了，我去利顺德大饭店，你尽快回去别让他起疑。”
郊外，一辆治安军的帆布卡车停在那里，几具治安军士兵的尸首横七竖八。李耀祖、史天诚等人正在认真勘察现场。高明大步走了过来，年轻的副官杨太保紧随其后。
高明离得老远便开始扯着嗓子叫骂，“李耀祖！你小子又在老子背后搞鬼对不对？！看老子不顺眼，有本事你我当面锣对面鼓拉开了架势大干一场！谁先尿了谁现眼！谁先怂了谁滚蛋！”
“老子从来不愿意跟一个浑人计较，因为你不配做我李耀祖的对手！”李耀祖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高明恨得咬牙切齿，说：“上次你到杨司/令那里告老子的黑状，怎么没把你给炸死？！”
“你的炸弹有待改进，学艺不精赖不着别人！”
“好啊！那老子下次给你换一个大个儿的，连你家的房子一起轰上天！怎么样啊？”
说话间，高明已经来到李耀祖面前，一根手指头已经快戳到他的脸上了。
史天诚堆起笑脸，上前一步劝解道：“高队长，好久不见啊！您还是这么有精气神啊！今天兄弟奉杨司/令之命勘察现场，有话我们回头再说。你看，死的都是你的人，先派车拉走吧！”
“史天诚，你装什么好人？今天这事真不是你们干的？”高明并不领情。
“瞧您这话说的，真让人寒心啊！”史天诚一副无辜的表情，又说：“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是谁干的，何必图一时口舌之快，说出这样伤感情的话呢！”
高明骂骂咧咧地说：“我他妈还就不明白了，你说土匪大旗杆凭什么杀我的人？抢我的钱？老子招他惹他啦？”
李耀祖冷笑说：“大旗杆？你错了，这次不是大旗杆做案！”
“不是他？那肯定还是你啊！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高明急吼吼地就要拔枪。史天诚和副官杨太保眼疾手快，一前一后将他抱住。
高明一边极力挣脱，一边犯浑大喊：“松手，给老子松手！老子今天要让他李耀祖血债血偿！”
李耀祖来到高明面前，对史天诚、杨太保说：“放开他！”
“耀祖，冷静，冷静啊！”
见史天诚还要说什么，李耀祖抬手制止，转向高明说：“高队长，用枪打我太不解恨了吧？这样吧！老子也给你个机会。今天我们两个不用枪，同时也不穿军装这不能算违纪，不管谁把谁撂倒了，打死不偿命！”
“好！就这么定了！今天让你尝尝老子的铁拳，保证你这辈子忘不了！”
高明摘下配枪交给副官杨太保，脱掉上衣，接着又去脱裤子。李耀祖看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来，狠狠一拳打在高明的胖脸上。因双腿被脱掉一半的裤子束缚，高明被击中的瞬间，身体直挺挺地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敢偷袭老子？”高明躺在地上怒骂：“李耀祖，你真是个小人！跟老子玩儿阴的！”
李耀祖微笑说：“高队长，这叫战术，懂吗？”转向旁边勘察现场的治安军官兵吩咐道：“收队。”
史天诚担心高明不依不饶，赶紧附和说：“撤了，撤了，走了。
眼睁睁看着李耀祖、史天诚等人扬长而去，高明的裤子迟迟没能提起来，懊恼地大喊：“李耀祖，你给老子等着！咱俩的事儿没完！”
杨宅。古香古色的客厅内，杨炳乾正与听取李耀祖和史天诚的汇报。
李耀祖立正，报告说：“此次我治安军第二大队的军饷被劫，传言说是土匪大旗杆作案。卑职现场勘察，果然发现同之前的那次劫案如出一辙。现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押送军饷的官兵全部遇难，应该是大旗杆的一贯做派。”
“又是大旗杆？”杨炳乾琢磨着。
史天诚进言道：“司/令，因传言在先，一般人肯定会笃信是大旗杆作案。可是我们大队长心明眼亮，发现了蹊跷之处。”
“耀祖啊，你有什么新发现？”
李耀祖掏出一枚弹壳摆在杨炳乾面前，解释说：“此次劫案其实是有人效仿土匪头子大旗杆作案。卑职在现场提取遗留的弹壳若干。经弹壳痕迹以及底火痕迹分析，并非来自大旗杆的配枪。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是有人打着大旗杆的旗号作案，试图瞒天过海。”
“会是谁？”
“卑职认为，治安军第二大队的高明大队长有重大作案嫌疑，他是在贼喊捉贼！”
“有证据吗？”
“高明去年娶了个姨太太，今年又养了一房外室，听说他在杨柳青购买的大宅子比您这里阔气多了。”李耀祖一脸认真地分析说：“治安军大队长一个月的军饷才有多少？他哪来那么多钱买房子、养女人、抽大烟啊？”
杨炳乾愠怒，说：“这个高明太不像话了！查，你给我一查到底！该法办法办，该枪毙枪毙！”
李耀祖说：“是。”
见李耀祖明目张胆地将屎盆子往高明头上扣，史天诚有些看不下去了，急忙补充说：“司/令，高明是否有劫案嫌疑，这些都是我们李队长的个人推测。嫌疑人也可能是其他对我治安军不满之人嘛。司/令您可以回想一下，近期与什么人有过节？”
杨炳乾不假思索地说：“韩筑霖？”
“您真会开玩笑，天津卫谁不知道您和韩爷的交情？”看到杨炳乾投来恶毒的一瞥，史天诚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嘟哝着说：“怎么可能是他呢！”
杨炳乾说：“怎么不可能是他？一定是他！耀祖，天诚。”
李耀祖、史天诚齐声说：“到！”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随便找个理由查封鑫城银行，并征用银行资产弥补军饷亏空。”杨炳乾语气坚决地下了命令，“一个不知死活的老家贼，敢跟我玩儿这套，那就怪不得别人啦！”
李耀祖小心翼翼地问道：“鑫城银行是韩副市长的产业吧？”
史天诚说：“司/令，要不您先跟韩爷打个招呼？”
“用不着！他劫走我治安军的军饷，也没有提前跟我打招呼嘛！”
听到杨炳乾这句话，李耀祖和史天诚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