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苍鹰护雏 救下红虬
锦青醒来的时候,不是被聪儿叫醒,是被肩膀的伤疼醒。不知何时,聪儿自己趴在锦青腿上睡着了,嘴里留着晶莹的口水,闭着的眼睛睫毛扑闪着。
不知聪儿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一阵叹气,摸摸自己的脸又黯然睡去,又是一声叹息。
用一把稻草折成草扇给聪儿扇走热气,锦青觉得好笑——这么笑的孝,叹什么气呢?
聪儿醒来,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洞穴,枯草,雏鸟。
“二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他们没给你讲过落在一个山洞里会意外寻得一本武功秘籍,会最后成为武林至尊吗?”
“二姐,那是【侠客】,祖父说当武林至尊是天下最惨之事,娶妻生子才是最幸福的。要是真有的话,最好是轻功,你学吧,带着我飞下去,而且你学东西很快,虽然你有时候有些看着像失魂落魄的样子。”
锦青拿起地上的苍鹰灰色片羽给锦聪,用力抱着他:“聪儿,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二姐一定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只是姐姐都不知道四姑母如今的下落,你是如何得知的?不过眼下我们再不离开这洞穴,里面的苍鹰雏鸟,就被姐姐身上散发的毒死给毒死了。”
“四姑母常常给我父亲写信的,经常会问起我,但父亲不让我给祖父说信上之事。”
“可祖父其实还是知道的,自己唯一的女儿今何在。”
天空中几声巨大又欢快的鸣叫,鸣叫里有归巢的喜悦,仿佛在喊叫自己的雏鸟。
里面的雏鸟都已经被毒气弄得奄奄一息,嘴里低声啊啊叫着回应,却没有多大回声。
洞外的两只老苍鹰明显已经感觉到洞穴里面的异样,紧张盘旋在洞外,打探里面的情况。
一只最大苍鹰两只爪子用力禽住雏鸟的晚餐,一只成人巴掌大的徐虬。爪上的那只徐虬是乎还没有死,虽然很小,但触角很多,还在用自己的几只触角,最后的负隅顽抗。
外面天黑,老苍鹰们根本看不到洞中情况。倒是洞中的唐锦青和锦聪可以依稀看到洞外的情况。苍鹰虽然骨架大,巨爪穷劲有力,但是空有匹夫之勇,比一只毒蛇而不过。比起之前的凤凰,蛟禄,霓鸠,这苍鹰简直是一只小苍蝇似的。
尽管如此,锦青也不敢掉以轻心,不能在小阴沟翻船,自己被这样的常鸟害死。两手合拢,袖袍飞出一只带毒的银针向苍鹰。外面的苍鹰太担心里面的雏鸟,一下就中毒落在洞穴里。
另外一只盘旋在空中,还在观望洞中情形。中毒的大苍鹰倒了下去,眼睛里面全是眼泪,望着角落里的小雏鸟。苍鹰的爪子也慢慢松懈,爪上红虬滚在一边。
“我本无心伤它们,你想救它们是吗,你快带我离开洞穴,下山去。我给你解毒的朱丹,随后你再喂给小苍鹰,它们会好起来的。”
苍鹰居然听懂锦青的话,赶紧点头,长开翅膀。鸣叫一声,另外一只苍鹰飞回洞中。
锦青弹一颗红色小丸在苍鹰嘴里,抱着聪儿坐上苍鹰的背。锦青看着洞口奄奄一息的红虬,又用长袖卷到自己掌心,装在随身携带原本装毒蛇的竹筒里。
红虬见了锦青,微微张开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一下就弹起来,被锦青顺势一下装进竹筒里。它也没有顽抗,而是安静的在竹筒里休息。
“你这样的毒兽,怎么会被苍鹰抓住?”
红虬呜呜两声,红色身体软绵绵的爬出一半来挂在竹筒外,四只触角不停蠕动锦青把手上的血滴一滴给红虬。红虬一下吸干,便觉得它长大一些,这时候才看清,红虬的两只蓝宝石般的眼里全是泪水,出神的看着锦青。
红虬原本是通身通红的九触软体毒兽,跟深海的八爪鱼有些相像。深海里的八爪鱼在遇到危险时可以喷出墨汁帮助自己逃生,这毒兽红虬却可以吸进空气,将自己膨胀,瞬间变成大于自己一百倍的样子,这种攻击的状态下,基本可以达到一个成年人的样子。正常的时候红虬大概巴掌大小,软塔塔的,触角可以伸缩,无骨,有双眼和耳朵,鼻子基本看不见。红虬的耳朵像小型的兔子耳朵,也是软骨,可以伸缩。
这巴掌大的红虬,锦青不知什么来历,这样的毒兽只有唐门长老以上才有精力饲养。这只红虬像是多年无人饲养,所以有些体弱。身上还有无数伤痕,不知经历了什么。
轻轻将红虬塞进竹筒,盖上竹筒盖挂在腰间,大一些的苍鹰带着锦青,另一只带着锦聪飞下山去。
飞过层层雾气和暮云,月亮已经出来了。黢黑的拢月山下,锦青用布裹了五颗朱丹,给苍鹰系在脖子上。
“你快回去给雏鸟解毒,这红虬我要带走,你再去抓一只野兔或小蛇。”
锦聪扶着姐姐走了一段山路,在离回马镇不远的路上,有一户人家,家中只有一中年农夫。
不敢以唐门身份示人,锦心担心被派凤凰到天心崖的仇家追杀,又不敢去山下唐门的分派,害怕有人已经背叛唐门,泄露自己的行踪,让锦聪陷入危险。
还好天黑,四周模糊一片,于是姐弟二人躲在暗处观察。打算用蛊毒,控制农夫替自己去找大夫给自己包扎。
“姑娘,你这是被什么器物所伤?老夫悬壶救世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大夫,您只顾包扎开药就是。”唐锦青咬着一片竹蔑,借此减轻疼痛。
白胡子大夫看了自己手上黑透了的银针:“姑娘,你毒已经浸如五脏六腑。等伤势好一些,还是去那拢月山天心崖唐门求药解毒吧。”
这一路再疼锦心也没吭声,只是这一句拢月山天心崖锦青眼泪便悄无声息掉下来。
“可惜了姑娘花一样的年纪,怎么中毒如此之深!”
锦青怅然一笑,竹蔑掉下来。锦青不知何时,声音已经沙哑了。
“大夫,我不是中毒太深,我从小就浸泡在剧毒之物里,来增强体魄保护自己,所以您别担心。”
大夫惊愕:“姑娘是唐门人,难怪那村民来找我之时,觉得他目光呆滞,神色冰冷,恐怕被姑娘的蛊毒控制来的吧。”
“大夫好眼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两个身上都中了蛊毒。”锦聪说。
“你们……”
唐锦青摇动自己手腕上的铃铛,让农夫和大夫忘记今夜之事。取了些大夫的银针,和就诊的一些小刀,把从天心崖带出来的猪肉皮凝固加粉末研磨,再消薄的皮做人皮,就这样改变了自己容貌。拿了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收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趁着夜色,锦青带着锦聪离开。
草屋外的灯火下,传来两个声音。
“李大夫,您去了哪里呀,神色这么惊讶的站在我家门口?”
李大夫提了提自己的药箱:“咦,刚才不是你来我药铺来求症吗,我怎么到了你家?”
那农夫突然惊叫。
“啊呀!我那婆娘晾在院子里的衣裳怎么不见了?等她回来,不把我耳朵揪落呀,我刚才出来时衣裳还在都嘛。天啦,哪个背时鬼偷了,老子要砍了他的手!”
“哎呀,算老,算老,破财免灾,一身旧衣裳抵了恶缘。”
“也是啊,偷了我婆娘衣服的人,恶人自有天收,早晚坐冷班房下阿鼻地狱。若是好人,希望他赶紧度过劫难,我自己修一层佛陀。”
锦青摸了摸自己已经易容成老妇人的脸,牵着化妆成小姑娘的聪儿,慢慢走远。
一路皆是,战战兢兢。锦青随时观察村路上的情况,一刻也不敢懈怠。倒是聪儿,已经沉睡在锦青背上,留着口水,梦里叫着:“我要小糖人,姐姐。”
锦青失忆以来,极少离开拢月山,也不知她自己以前在江湖的琐事。如今天心崖上祸事如此,祖父信上,不是去蜀山,也不是峨眉,而是让他们去云上阁,已经思虑得很周全了。
以防万一,为了避免被江湖仇家发现,所锦青易容换装。聪儿这几年也没下过拢月山,恐怕也是无人认得,倒也安全。
到了回马镇上,万家灯火倒映在因为有水渍而形成镜面的青石板街上,迎风摇曳。
蜀东第一大镇叫安居镇,回马镇是一个小镇,人口稀少,民风淳朴。街上更夫已经敲着铜锣巡街,漫不经心。
用锦聪手腕的金镯子作为抵押,姐弟在小客栈睡了一觉。锦青醒来,离开蜀地已经三五天有余。肩上的新肉在生长,经常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