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请求三思
桃夭匍匐着，说道。
“皇上，我没有参议政事，所以胆大如此，能在科举场上写下这等胡言乱语，以急功近利博得考官眼球。但你可想过如果为什么大臣们不敢这样说，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小，而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浣月形势远比桃夭看得多得多，权衡利弊之下才没有说出这些话。”
“那你认为朕就看不到浣月的局势吗？”
“桃夭只想请求皇上三思，不想因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害了浣月，也不想皇上此后会将浣月推向战火之中，徒留后悔。”
“好一句后悔，朕的旨意何时需要你来评价！”
“请皇上三思！”
桃夭的手猛地被连珏抓住，迫使她站了起来。男子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手腕被握的生疼，她还是执着地看着连珏，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就是这个眼神让连珏顿在那里。
明明是孩子，但眼神却与宫中的妃子们截然不同的感觉。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兔子，桀骜难驯，却又藏着害怕。
冒死觐见的她，跳舞的她，科举场上挥墨的她，一切的她都在他的眼前，都在他手中。
这样的想法像爆开的火焰，在连珏的脑海里灼烧。
宫殿内的火炉太过燥热，喉结上下滚动。
桃夭挣脱开他的手，飞快退了两步。这样被控制的感觉让她回忆起阳柔那个变态，表面上强压镇定，但五脏六腑都在内里颤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她慌不择言。
“看到自己同胞就因为被怀疑是潜在瘟疫患者，不派大夫前去救治，而被隔绝城外，而皇城内的大人却还在用她们的赈灾粮做文章，我不会觉得是你在保护我们。”
“你执意这样做，就是处于暴君的边缘。”
“以杀证道，证的根本不是帝王道。”
话音一落，大殿内一片寂静。软靴在木板之上落出声音，连珏一步步向她逼近。
桃夭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这一退就撞到了桌子，桌子晃动，茶壶差点落地，她连忙扶住左右晃动的桌子。
“好大的胆子，对朕这样说话。”他的身子逼近，将她压在桌边，一只腿卡住她的小腿肚子，让她避无可避。
“聪慧的女子没有好下场，但是留在天子的身边就不一定，此后你不认同朕的做法，你可以规劝朕，你该留在朕的身边。”
桃夭被吓得浑身僵硬，小腿肚子仿佛能感觉到隔着衣服而来的连珏体温。他的面颊离她就仅仅只隔十几厘米的远，她看得清他面容，看得清男子对女子的渴望。
空青的脸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向连珏的脸挥去。
一巴掌的清脆声音让她立马后仰，桌子倾倒，茶壶茶杯碎了一地，热气腾腾的茶水在地板上冒出白烟。她想要逃出去，却正正撞上刚刚踏进门槛的太后。
一时间，人仰马翻，身后的仪仗队的太监们抬着的小佛像砸了下来，砸中桃夭的腿。
温热的液体从腿上渗出，将冻坏的皮肤回暖，锥心的痛才从小腿骨上传来。几人扶起佛像，桃夭站不起来，失去逃跑的能力。
不敢看身后的连珏。
“皇上，皇上，你的脸！来人，将这个丫头拖进刑部！！”
连珏被桃夭一掌打得清醒过来，对一个小丫头他何时需要如此冒进，今日是怎么了。心下懊恼，想要开口制止太后所言。但还是晚了一步，太监们已经将她压着离开。
一入冰天雪地，疼痛也就消失了，被冻麻木了。可是血一滴滴地落在雪上，倒是看着触目惊心。
被吓得还未回过神，桃夭回头，一路上的滴滴血在眼中成了恍惚的血花。
被扔进牢里，一碰地面，脑中绷着的弦就断了，彻底回神。窗外的光仅仅在这里落下一个小小的光斑，桃夭只觉得全身都冷。
如果刚刚她没有打这一巴掌，会发生什么？
光是想想，除了空青，有其他男人要和她亲近，她胃就一阵阵翻涌。张口一吐，却是一口黑血。
手心中的黑红让她愣住。
明明是要入春了的冬，却又下了一场大雪，冻得无人愿意出门。京城内家家户户的雕梁画栋，都成了紧闭的风雪之中的庇护所，没了平日里打开时来回晃动的懒散。
独独一匹红枣马受鞭飞快向前奔去，马儿漂亮的睫毛上都铺上一层雪，一落一掉，次数多了，也不掉了，不仔细看只觉得一身亮丽的皮毛上，虽然有星星点点的白雪，但大部分都是光亮如初。
却不知道，哪里是光亮如初，不过是雪化成了水，又结成了冰。
“来者何人？”
“闪开！”
皇城朱门前的士兵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拦住。目送枣马消失在皇城门内的风雪之中。
“为什么不拦他？”
“你说说你是不是没脑子，成安王也没见过？”
“你说刚刚的焦急皱眉的人是成安王？！我怎么记得传闻中，他是泰山崩于前而不面不改色之人。”
“谁知道呢？”
见到长官来了，士兵耸耸肩，结束了话题，再不敢多说。
麒麟殿内的太后心疼地看着半边脸被打红的连珏。太医将他脸上涂上清凉消肿的药膏，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便没有那么红。
太后这才将佛像端到连珏跟前。
“今天不是给你送大师开过光的佛像，也不知桃家那丫头如此放肆！平日里有人敢这样，早就掉了不知多少回脑袋，你还护着她。”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悄悄观察连珏的面色。宋贵妃早就和她说了，桃夭这个狐媚子不仅仅**成儿，连皇上也不放过。
史书上，也不是没出过兄弟二人同喜欢一个女人的例子，结局自然不必多说，从来没有好下场。
而且中秋宴上桃夭这丫头顶撞自己，依旧让太后记忆犹新。最近又在科举场上胡闹，时不时进宫找皇上。如果不是皇上还在拦她，她定要这丫头好好尝尝牢狱之苦。
可是这一方面想着桃夭心中生气，但一方面，看着现在完全不能从面上猜出任何想法的连珏又觉得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连珏是真的成为一位帝王，她这个做母后的已经看不出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