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圣意无法猜测
猜不出皇上对桃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太后干脆就直接问道。可还没开口，连珏就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岔开了话题。
“阿娘，你带个佛像到麒麟殿干什么？你知道我不信这些。”
“我从悟空大师那求得的，保你平安，你就放在麒麟殿中吧。”
“这些佛家之人忽悠百姓还不够，还要来祸害阿娘，如果我放在麒麟殿中岂不是往来的朝臣都能看到。”
一旦他们看到，就会以为他想要抬佛教为国教，为了投其所好，这些朝臣不知又会做出多少荒唐事。
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太后也能猜到。只能在心中叹气。他在朝堂上的步步为营，怎么平日里也还改不掉这样累人的习惯。
“让你放在寝宫，又没让你放在议殿。平日里我又不懂这些政事，不能帮上你什么，也就只能求求神拜拜佛，保你这一生平平安安。”
说完，太后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看着连珏再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欢喜地让太监们将佛像端上来。
这一端上来，太后脸色一变。
佛像头上流出一丝鲜血，顺着金身向下。
“金佛沾血，凶兆，让你们搬个东西也能搬成这样！”
“太后，刚刚佛像被桃家小姐撞到...”
“她...”
“阿娘，佛像已染血，兆头不好，将金子融了捐给极护城，也算阿娘对我一番心意没被辜负。”
太后一腔怒意到底是没有宣泄，便泄了气，决定还是提醒皇上两句。
“马上又到揭榜时，子晴还未及笄，可以先定下婚约。皇上也可乘此机会，为后宫纳些新人。”
“国事当前，没有心思去寻其他人。她与后妃们不太一样。”
连珏玩着手中的扳指，只是在说道不一样时，手顿了顿。
男人对女人的心思都是从，他或她不同而开始。何况皇上并不是初尝人事的毛头小子，他怎么会不懂自己再说些什么。
太后听到这些话，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没有心思，那就是真的对桃夭有了意思？想将桃夭纳入后宫。当时听到宋贵妃说此事时就应该解决而不是拖到现在。太后眼光一闪，还要开口，连熙成已经急急忙忙进到麒麟殿内。
“皇上——见过太后。”
连熙成向太后行礼。太后见他这样劳累的样子，想着应该是政事，便先行离开。到了麒麟殿外，太后看了看殿内的连珏和连熙成，叹了口气，召来贴身宫女。
“去告诉宋贵妃，现在桃夭在刑部外牢。”
皇上告诉她的意思，是不让她前去动手，但她可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动手。而且，想想桃夭曾经的劣迹斑斑，现在她绝对不可能让她进皇家。
在她这里，无论她可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
窗外风雪飘摇，殿内的地龙倒是暖意腾腾，让连熙成结成冰的发，软化了下来，浸湿了肩膀上的衣服。
“前方传来消息，大运河下游的堤坝已被冲垮。”
连熙成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墨笔在手中断成两半，划破了手掌。
他以为他会有些反应，却又一次让他的希望所落空。
连珏回到案台上，处理着今日送来的折子，一笔一划每一篇折子他都认真看过，圈出其中可取的地方，让一旁等候的太监送去六部。
一切都如平时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仿佛连熙成所说不过是京城哪家顽童砸碎了酒家的坛子。
“大运河下游的堤坝被冲垮，翼鸟城被淹没。”
又是一句，依旧像投入无尽深的悬崖的石子，连回音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的温暖像利剑搭在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吞咽。
不知是冰雪冻住他的脚步，还是这样的沉默让他的脚步不能行动，连熙成僵硬地走到案台旁。
“皇兄...”
“去换身衣服。”
“你早就知道。”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早就知道堤坝会跨，会继续淹没翼鸟城，也会淹没邻国吐艳国下游繁华的双鱼城。双鱼城是吐艳的军事腹地，易守难攻，夜耀对其虎视眈眈已久，但始终没有明目发起战争，就是因为双鱼城地形复杂，层出不穷的武器。
不会有人贸然前去攻打吐艳。
除非已经蓄谋已久。
“是你做的。”
又是一句肯定。
连珏手中的折子砸出，折子的拐角在连珏额头破开一个口子。他看着连熙成，近日以来，日日被噩梦所缠的愤怒喷涌而出。
“不是朕做的如何，是朕做的又如何？刚刚建立太医学院的余姚曾上奏禀明，他愿意前去治疗患者，可是整个朝堂上竟然无人敢陪同。无一名官员愿意前去极护城外的难民营赈灾，生怕瘟疫传到自己身上。就连朕也不敢放任余姚前去，瘟疫之下，人心涣散，只怕有心人利用。”
“即便如此情势，朝堂之上魏家依旧在玩弄权势，就为了给桃夭，李然熙一个教训，搅乱朝堂这摊浑水。朕要时刻注意极护城的消息，又要给魏家收拾这些烂摊子，心力交瘁不说，派魏家那将军，是为防止夜耀偷袭，现在倒好，他防起了自己人，给邻城下了三道折子，要求大开城门，迎接流民，这些人就当天高皇帝远，一拖再拖。等了如此久，没有等到任何人解决流民的办法，却等到了极护城躁乱，起义的消息。”
“再不解决，你以为吐艳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进犯浣月，而选择袖手旁观吗？别忘了，夜耀还有个乐正使者还在浣月内！”
“现在，你和桃夭都来麒麟殿内让朕收回成命，你们告诉朕，除了用战争的方法，去创造出各个城池都不愿意收留的流民们的生存机会，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连熙成抹去眼角的血迹，双手紧攥。
“将堤坝捣毁，毁了吐艳国的双鱼城，也毁了浣月的翼鸟城，流民数量有增无减，你的霸业棋局，就拿这些本来不应该受牵连的无辜百姓做棋子，皇兄你要做的到底是皇上，还是罪人！”
“够了！你再多说一句，朕就将你像桃夭一样，打入大牢！”
“桃夭，牢里？”
连熙成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跪着的身子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你给朕站住，要去哪？！”
没人回答连珏，连熙成径直离开。
连珏气涌而上，喝口茶想要降火，这茶喝下去，越喝越气，他当即想派人前去拿下连熙成。
忽然想到他要去找桃夭，心下火气更甚，派人前去，将连熙成压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