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摄魂术
连熙成已经忘了怎么带着桃夭离开的皇城。
只知道最后上了桃殷所驱的马车之后,手心唯一的温热是她唇边流下的鲜血。他将马车车夫扯开,只是驾着黑马飞快向桃府赶去。
从前在战场上引以为傲的驯马之术,身旁紧闭的房门却只是缓慢后移。
手指僵硬,风像是冰在砸,却又像是火在烤。
踹开了门,桃夭被放在羽被之上,可是苍白的面色让两个大男人面色难看。
余姚还在调配方子,就被影卫一边挟制一只手,夹着脚步沾低地到了桃府。
骂骂咧咧的话在看到连熙成身上血和雪水沾染一片的污渍戛然而止。
“你受伤了?”
话音还没落,便被他一把扔进了桃夭的房内。看到水红色被子下裹着的女子,余姚不敢相信。
这是前几日才被各种补药喂得圆圆润润,面色红润的桃夭。
怎么看,现在这个女子身上都有将死之人的死气。
这种想法一起,他神经立马绷紧。再怎么受伤,人不可能短短一两天就消瘦如此,而且她的死气是从内里而出,他只在病入膏盲者身上才看到过。
摄魂术开始反噬!
他将药箱飞快取下,取出银针在烛火上一过,封住她的穴位。
忙碌不停,几个时辰过去后,桃夭依旧没有任何好转。唇色被血迹染得艳丽得不正常,连眼下落下的泪结成的冰在这样温暖的房间内也没有任何化的迹象。
“桃公,王爷,你们做好准备,小姐的摄魂开始反噬。”
“快去救她!桃府什么都有都有。”
“我现在不能救她。”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快去救她!”
桃殷抽出连熙成随身而佩的剑,搭在余姚脖子上,一双眼的血丝密密麻麻,染红了双眼。
面目可憎,面目可怜。
余姚侧身,对剑仿佛无睹,背对他,并不说话。
“怎么样才能救她?”
“不是不想救,而是现在没有能力去救。
“你说过空青给过你方子,你可以姑且一试。”
“王爷,摄魂术的解方空青确实告诉过我,可是因为须臾族人对他使用了引魂香,他对桃夭身上的摄魂术解了一半,若是没有用转移术还好,可是他用了,这般摄魂术解法就不再是书上所记载的例子。这些且不说,如果是解法复杂还好,可是现在最让人无力的是,缺一味最重要的药材——应英花,药物志记载,它已经随着徽朝覆灭而消失。”
“你为何不早说?”
“空青给的方子残缺并无此物,所给的解方毒性大,即便是身体康健之人用此方也会消耗身体本元,何况现在已经被摄魂术反噬的桃小姐,此方一用,不用再耗时耗力,现下她就会魂归西去。可是从全国各地到太医学院求学的游医大夫,根据祖上传下来的方技,发现此方之中缺的就是性温而可蔽毒之物,应英花。”
“桃公勿心焦,本王有法子,余院士你能为桃夭脱多久。”
“此术反噬奇怪,只要不再受刺激,用草药抑制,能拖到上元节。”
“距今日足有一月半,够了。”
见连熙成点头,余姚即刻写下药方,给桃府的丫鬟们前去煎药。风雪交加之中,下人来回奔走。桃府开始弥漫起浓重的药味,整整一个下午,桃殷就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直到余姚抹了抹汗,向他一点头,这才落坐。
躺在地上的剑,光亮的铁面上接了薄薄一层冰,连熙成重新捡起自己的佩剑的,一弹剑身,碎出蜘蛛网的纹路。
不敢离远了,就在离桃源不远的暖厅,稍稍歇息。
“桃夭第一次入宫为救她大哥,这次入宫又是为何,还被太后打入大牢,皇上也未曾阻拦。”
“宫中之事,本王不曾知晓,但救桃夭出来时,正遇歹人欲对她不轨”
“你说,什么?!”
怪不得明明在慢慢恢复的身体,突然又被摄魂咒强力反噬,怪不得,接到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宫中刑部甚严,内狱为关押犯了死罪当斩之人,外狱则是关押犯错的后宫之人,可是内外狱的狱差都是精挑细选之人,防守严密,一般人不能进去,除了,
后宫有想害她的人。
那么一团小小的肉团子,成了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几乎将自己所有情感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宫中有人欲对她不轨,想要将他的女儿毁了。
“我现在就去面见皇上!”
“不急,皇上或许很快就会对桃家下圣旨。”
连熙成将酒一饮而尽,桃殷听到他意味深长的话,一愣,心中不安越发严重,派人前去皇宫之中打听消息。
还没有等到消息,便送走的连熙成。
临走之时他承诺会帮桃家尽力为桃夭搜寻应英花。
这话落在现在身心俱疲的桃殷耳里,五味陈杂。
他既不希望连熙成再来干涉桃家,又觉得听到尽力两字又是另一种安心。
桃夭苦苦追寻连熙成这么多年也不曾见他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不过是桥归桥,路归路,从不靠近。如此桃殷也隐约放心许多,他最不想的就是和皇家有所牵连。
可是自从桃夭上次被控制刺中连熙成,在药庄度过那十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变了很多。
他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好。
但,桃夭和皇家有了牵连,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在府门前,揉了揉眉心,重新回到桃府。
书房之中,桃殷将关于徽朝的书籍全部翻出来,翻看着应英花出现的痕迹。
这些书很少翻阅,放在书架最上层,向下挪动之时,碰到了一个木匣子。掉在地上,砰的一声,灰尘四溢,翻滚出许多东西。
拨浪鼓被拿在手中,这是桃夭刚刚满岁之时,他在货郎那买的。他还记得桃夭伸手去抓,他逗她拿远了,于是这小丫头哇得一声哭的响亮,逗笑了一屋子来看她的人。
黄色的锦囊之中则是她的胎发,剃头的人事三清道馆的老道士,嘴里絮絮叨叨说着祝福的话,如果不是大哥说什么剃了胎毛才会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话,他才不愿意将吐着口水泡泡的软软的她,放在剃刀之下。
...
手里的锦囊攥紧,桃殷手掌一抹脸,将书翻开,一目十行寻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