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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伪帝登基

    楚啸天扭头去看吴博文,吴博文闭目不语,楚啸天说:“吴博文先生有何高见?”

    吴博文仍未睁开眼,他为什么不睁开眼?不忍心看着一朝文武在这儿喊投降。

    王濂与章溢邻座,二人窃笑。

    这时有人来报,花云家的奶娘抱着孩子来见主公了。

    楚啸天站了起来,兴奋无比:“快抱来见我!”

    孙氏抱孩子上来,立刻哭倒在地,说:“花将军只有这根独苗,上天有眼,大难不死,望我主善待他。”

    楚啸天眼含热泪走下台阶,抱起孩子,回到座位,说:“你们看,虎头虎脑,十几年后又是一个花云!这是将门虎种,我给起个名字吧,就叫花炜。炜是光明之义,他的父亲就是光昭日月的君子,吴博文先生想想气壮山河的花云,还不敢睁眼睛吗?”

    吴博文果然睁开了双眼,抱过花炜,说:“面对猛将花云,我敢睁圆双目。我以为,轻言投降者,当立斩不赦,军心摇动,能取胜也胜不了。”

    愚才先生忙说:“吴博文之言很对,那就议一议抗敌办法吧。”

    吴博文慨然说,天道后举者胜,取威制敌以成王业。大敌当前不可先挫自家锐气,不可畏敌如虎。

    愚才先生颇为不悦地说:“我想的是退敌之策,我虽主降,也不是真降,权宜之计罢了。”

    吴博文力陈自己的见解,认为骄兵必败,武子豪正是骄兵,他架空楚天一自己称王,既是骄的标志,又是不得人心之举,我认为可用诱敌深入之法。

    仲武主张先夺回太平以雪耻。

    楚啸天认为,武子豪得了太平,刚刚新筑堡垒,新挖了壕堑,我们很难取胜。

    周左达说,主公可统大军亲征,必然威风八面,令敌丧胆。

    吴博文冷笑,打仗不是吓唬人。主公出战就能吓退了强敌?除非那敌人是纸糊的。

    这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黑子火了,有什么好笑的?他吴博文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打仗还不得我们武将冲锋陷阵。

    楚啸天打圆场说:“不要争了,文武好比左右手,缺一不可。没听说吗,兵书上讲,当年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都尊崇吴博文先生,你们再无礼,我可不客气了。”

    众将不服也不敢再顶撞。

    吴博文说:“最怕的是武子豪与国师申江联手夹攻我们,而现在有可能出现这种局面。”

    “很对,”楚啸天说,“必须抢在他们联合之前,打击一个,震住一个。”

    楚啸天笑吟吟地建议可先令仲武出兵,出其不意地直捣武子豪江西门户信州,牵制他的兵力。既然贼兵声势浩大,难以力取,他想再一次用反间计,诱武子豪上套。

    愚才先生嬉笑道,利用邹林杀了一个赵天恺了,武子豪再傻也不会再上当了吧?

    楚啸天说:“那也难说。他也像你这么想,就必然再次中计。”

    五通庙通金木水火土,贯东西南北中,是陈友谅的圣地,却是徐寿辉通向地狱的走廊。万鸟腾空,也正是朱元璋好运腾飞之时。

    太平一仗的得手,膨胀了武子豪的野心,他再也不能满足于当王爷,再也不能容忍他上头有个草包太上皇了。他从太平匆匆赶往采石矶的五通庙,要在那里定乾坤。这是因为他在太平城里找一个自称半仙的人测了一卦,说他的大运鸿运在五通庙。五通是暗指阴阳五行,说他的运势与金木水火土并行。陈友谅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即带着雅兰赶往五通庙,那也是他与徐寿辉作个了结的地方。

    这天早上,天色阴霾,乌云盖顶,江风凄厉,卷起小山样的波涛,涛声震耳,泊在五通庙水域的舟船剧烈地摇荡着。此时陈友谅藏在庙里,张天恺、张天恺带众将领站在江边迎接徐寿辉的到来。最大、最华丽的旗上仍然大书着“徐”字,与往日无异,但江边阴惨惨的气氛让人深感不安。

    不一会儿,一艘同样挂有“徐”字的豪华大船渐渐泊岸,张天恺等人上前迎接。

    徐寿辉在众侍从簇拥下走下船来,毫无察觉,还东张西望地问张定边,汉王在哪里?

    张天恺用手一指:“你看,他在那儿。”

    徐寿辉扭头顺他手指方向望去,这时有四个武士出其不意地冲上来,抡起大铁锤,几下子就把徐寿辉打得脑浆崩裂,倒在了地上。徐寿辉的侍从有试图反击的,也立刻遭了毒手。

    张天恺杀气腾腾地对众人说:“大家不要动,我奉上天之命,只诛杀首逆徐寿辉,与他人无关。”

    这时在五通庙前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黄龙旗,大书“陈”字。那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五通庙本不是香火很盛的庙宇,但这一天却是人声鼎沸,军人为主,间或有几个看热闹的老百姓。

    武子豪亲自来看布置登极大典的地方。

    张天恺说,临时以五通庙为登极大典行宫,无论如何匆忙了些,在安庆、武昌也会好些。

    武子豪却坚信测卦人的话,认为五通最为吉利。五通,可说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五通,也可说是直贯东西南北中。五通庙,这是天赐的登极地。

    张天恺说:“既然我主认为吉利,再好不过了,早登极早发号施令,早定天下。”

    张天恺说:“只是太匆促,礼仪、规章都来不及草拟。”

    “事后再补。”武子豪说,有皇帝,有丞相、太尉,有皇后、太子就齐了。他随口封张必先当丞相,张天恺为太尉,邹普胜为大将,别的官一时想不全,说过几天再封。

    二人都说:“谢皇上大恩。”

    武子豪说:“今天还不是皇帝呢,四天后才是黄道吉日呀。”

    张天恺问:“皇后还在沔阳老家吧,接,已来不及了,先封吧。”陈友谅皱眉不语。

    张天恺说:“我主是不是有意封雅兰王妃为后啊?”

    武子豪说:“不行吗?何必非封那个黄脸婆?”

    “行,当然行。”张天恺说,“只是恐有非议,何况皇上的长子武英已经战死,立谁为太子?”

    “立谁为太子,那就老三吧!,”武子豪说,“皇后断然不能是他娘,她还在家侍奉公婆呢,哪里懂得怎样当皇后?”

    张天恺窃笑,知道他早已在雅兰面前许愿了。

    采石矶的皇帝行宫就在五通庙的配殿,雅兰很不乐意与那些残肢断臂、裸露着黄泥稻草的泥像为伍,她说害怕。幸好她出的主意被武子豪欣然采纳,既然皇帝登极,不可无画像,她建议把画师李醒芳请来。其实雅兰是想见李醒芳,打发难挨的光阴。

    于是几经周折,李醒芳来到了五通庙,雅兰几乎要欢呼雀跃了。

    武子豪在正殿里与丞相、太尉们忙着大典的礼仪安排,雅兰便要李醒芳为她画一张弹琵琶的像。

    雅兰在泥像前弹着琵琶,墙壁上挂着李醒芳为她画的画像。此时李醒芳正在为她画弹奏的像。

    李醒芳说:“听说你家汉王要称帝当皇上了?”

    雅兰说:“明天是正日子。”

    李醒芳说,再见她就不容易了,她是娘娘了,宫禁森严,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簇拥着。

    雅兰说她本意并不希望过这种日子。武子豪对她挺真心的,他有元配夫人,却越过她封自己为后,大臣们纷纷起来反对,可武子豪通通把他们骂了回去,再有敢谏的,他就要开杀戒了。

    李醒芳说:“那我得祝贺娘娘了。”

    雅兰显得有几分忧郁,过去听说书人讲过,宫里很闷,不能自由出入,若真那样,不如不当皇后。

    李醒芳的话里含有几分讥讽意味,他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

    雅兰说:“那今后你进宫画画也不容易了吗?”这话里明显地流露着爱慕的情愫。

    李醒芳说:“我不能一辈子给娘娘作画呀,我总该干点什么呀。”

    雅兰说:“画画多给你银子就是了嘛。”

    李醒芳说:“你也要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

    雅兰说:“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若真的不能常来见我,我更寂寞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他惟一准许我见的男子,这都因为你会画画。”

    李醒芳说:“进了皇宫,后宫里有的是太监、宫女,不会寂寞的。”

    “你挖苦我?”她放下琵琶,有点生气了。

    这时武子豪进来了,一进门就大叫:“画师来了吗?快给我画像,明天登极要用。”李醒芳忙站了起来。

    雅兰说:“他来半天了,闲着没事,又给我画了一张弹琵琶的像。”

    武子豪看了一眼,依然是“像,很像”。他走到里间,很快换上了皇帝的袍服和平天冠,坐到了椅子上。

    外面起风了,风刮得门窗砰砰乱响。雅兰走过去关好窗户说:“起风了,云也越堆越厚,可别搅了明天的好日子呀。”

    武子豪说:“你放心,我洪福齐天。”

    铜钱大的雨点开始敲打窗户,不一会天上雷鸣电闪起来,雨越下越大。

    正在静坐供李醒芳作画的武子豪沉不住气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瓢泼大雨犯愁了,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劣,烦躁不安起来。

    雅兰说:“改个日子吧,这大雨,天亮肯定停不下来。”

    武子豪说:“下刀子也照常登极,之后我还要率师东下去打楚啸天呢,拿下南陵,我给你盖一个最豪华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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