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女人与战争
金梅哭着说：“求你了，姐夫……”
楚啸天走近她，伸手去替她拭泪，她没有躲，楚啸天伸手揽她的腰，她躲开，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楚啸天总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是一件心爱的宝物，一直被别人觊觎，而今那觊觎者已烟消云散了一般。
带着美女画像出征，难道胜过爱妾吗？到底是楚啸天有猫鼻子，还是姬明瑶的嗅觉更灵敏？河豚有毒，却有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功效。
楚啸天没想到武子豪动作这么神速，迎战尚未部署就序，他那里已经兵临城下，要破袭洪都了。
楚啸天已听过了张子明的求援报告，张子明满面泪痕，哀求他，主公如再不发兵，昌州十万将士和江州将不保了。
楚啸天称赞他能在刀山火海中冒险出来送信，忠勇可嘉。此前楚啸天虽知道武子豪去围攻江州，却没有料到竟会如此险恶，他承认是掉以轻心了。
吴博文插言，问起现在赣江过了涨水季节没有。
张子明说，他出来时，已见江水日渐回落，这对武子豪的他们的巨型舰船是不利的，随时有搁浅危险。
愚才先生道：“他围了几个月，粮草也必缺乏。”
张子明说：“所以主公若发大军去解围，一定能转危为安。”
楚啸天下了决心，马上调周左达、常赵龙、仲武大军，撤庐州之围，驰援洪都。
愚才先生又说了不同看法，他主张等打下庐州再兵昌州，否则实在可惜了，日后重打庐州，又要费时费力。
“不，”楚啸天斩钉截铁地说，“我宁要洪都，不要庐州。如果因占一座庐州城而失了江州，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子明说：“这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不丢城，完好地交与主公。”
楚啸天让他火速返回昌州，告文理，小心守城，待楚啸天亲自统兵前去救援，江西不可失。
一切布置停当，楚啸天大步流星地来到姬明瑶卧房，说：“快睡觉，明天我要出征，会齐周左达他们去救昌州。”
姬明瑶说：“请你出去，我这不是兵营，我也不是你呼来喝去的侍卫。”
一见她抱着肩真的生气了，楚啸天反倒笑了：“对不起，我是急了。好吧，我叫道一弄点夜宵来，你陪我喝一杯。”
“跟你吃夜宵太寒酸，不就一碗汤泡饭吗？”姬明瑶说。
“我是受穷受惯了，”楚啸天说，“也并不是觉得山珍海味不可口，总觉得能吃饱就很好。好，今天破例，道一——”
道一进来，问他要什么？
楚啸天让他关照厨房做一桌好饭菜来，还要酒。
道一答应一声去了。
姬明瑶问：“这道一是你什么表兄啊？”
楚啸天不假思索地说：“噢，两姨表兄。”
姬明瑶扑哧一声笑了。楚啸天问：“你笑什么？”
她说：“道一说你们是姑表兄弟，你说是两姨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楚啸天尴尬地一笑，说：“反正表亲多的是，一表三千里，谁记得清？”
姬明瑶说：“一表三千里？李珂也这么说，我看，道一好像当过和尚。”
“何以见得？”楚啸天问。
姬明瑶说：“前天他陪我上鸡鸣寺许愿，他看见人家和尚念经，他也一串串念出声来。他是你在土佛寺的和尚表哥吧？”她还从他头发间隙中看到了戒疤斑痕。
楚啸天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行了，不要对别人说起了。”
姬明瑶问他这次援兵昌州，她去不去？
“你不去。”楚啸天说这是一场恶仗。武子豪是来拼命的，连老婆孩子都带上了。
“你不也正好带上老婆孩子吗？”姬明瑶说。
“我不到拼命的时候。”楚啸天说。
姬明瑶说：“你可对我有过许诺，不到一统中原时，我不下战场。”
“我是心疼你。”楚啸天说，“上次如果不是马上马下地折腾，也不至于流产啊。”
“你铁了心不让我去？”姬明瑶说。
“我是为你好。”楚啸天说。
“那你不寂寞吗？”她讥讽地说，她这是为揭他短做的铺垫。
“打起仗来，什么都忘了。”楚啸天说。
“那张美人图不会忘吧？”姬明瑶说，“总是带着上阵，是防着寂寞呀？还是它能避邪呀？”
楚啸天十分惊讶，已怀疑她偷看了雅兰画像，画像无所谓，自己的题词可有把柄可抓。他故意装不明白：“你说什么？美人图？什么美人图？”
“你别装傻。”她说，“令你朝思暮想，又题了字发誓要一睹芳颜的美人啊！”
楚啸天的自尊和权威受到挑战，他忽然暴怒了：“放肆，谁叫你随便翻我的东西？”
姬明瑶也不甘示弱：“你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怕翻腾东西吗？”
楚啸天说：“你越来越不像样子了，你给我滚。”
姬明瑶大哭起来。
李珂对孩子的功课抓得很紧，白天王濂给上课，晚饭后她还要帮孩子们温一个时辰的功课。
李珂正给几个孩子讲功课，吵闹声传来，楚英问：“怎么了，我去看看。”
楚英：“我也去。”
李珂关紧了窗子，说：“我讲过的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忘了？听见下人吵架都想去看看热闹？”
孩子们又都安心去写字了。
李珂听着时断时续的哭声却心事重重。她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道一一行人向姬明瑶房子走去。
道一带几个厨子端了几个方盘来到门外。他推开门，几个厨子便端着菜走了进去。
盛怒之下的楚啸天夺过方盘，连续摔在地上，稀里哗啦一阵响，满地是瓷器碎片和菜肴。
姬明瑶也不示弱，她也抢过一个方盘摔在地上，汤汁溅了楚啸天一身。
楚啸天对道一等人喊了声“滚”，他们几个屁滚尿流地走了。
随后，楚啸天也狠狠踢开门，扬长而去。
外间，金梅和丫环们默默地扫着地上的瓷片、菜渣。
里间，赶来劝解的李珂正在安慰仍流泪的姬明瑶。
姬明瑶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好脾气，他越来越不像话了！当年打下辛州，文理送给他一个美女，他不要，把人家杀了，我当时虽认为他太狠了，但过后觉得他心不花，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依靠，现在你看他私藏美人图，夜夜相思！证明当年是收买人心，做个样子给下面看。”
李珂说：“不就是张美人图吗？别说画张图，就是真的把人弄回家来，你又能怎么样？也不值得这么大动肝火。有些男人表面上老实，在外头花天酒地，女人在家里也不一定知道啊。”
姬明瑶说：“你倒站在他一边！”
李珂说：“你不听我的你就闹，你若能把他管得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那我太高兴了。”
姬明瑶说：“我也知道我管不了，可我知道了，也不能装软柿子。你知道那美人图上画的是谁吗？我早打听明白了。”
“是谁？你认识？”李珂问。
“我倒不认识。”姬明瑶瑶说，是武子豪那个能歌善舞的皇后，叫雅兰。
“我也听说过这人。”李珂说，“不会吧？他又没见过，拿着美人图也是望梅止渴呀。”
“这不是又去打武子豪了吗？”姬明瑶说，大家都劝他，不必亲征，他执意要去，这么大劲头，冲谁？还不是冲那狐狸精？
李珂笑起来，这能扯得上吗？他率兵亲征也不是一回半回了。
“不一样，”姬明瑶说，“他每次上阵都带我，这次我怎么央求都不带，明明是怕我碍眼嘛！”
李珂又笑了：“上次你因为上阵流了产，他是心疼你，为什么不往这方面想呢？”
姬明瑶说：“我没你那么好的涵养，也不会当顺情说好话的贤妻良母。”
“你真不知好歹，又冲我来了。”李珂笑道，“消消气，呆会儿我去跟他说，带你上阵。”
她说：“我还不媳去了呢。”
姬明瑶不肯服软，李珂无奈。
七月初六，是楚啸天誓师出征的日子。他穿上了银盾玉甲，盔缨闪烁，英姿勃发。出发前他召集将领，振振有词地说，此次率师出征是应天顺人，武子豪不顾天谴人怨，欺君罔上，是“累败不悟”，是“天夺其魄而促其亡”。这次出师，他率众二十万，又把围庐州的周左达也调了回来，手下大将黑子、赵龙、江台容、郑天、储世昌都在从征之列，真可谓猛将如云。
江中大小舰船挤满了码头，桅樯如林，陆上大军整齐，方队前帅旗飘飘，每个方队前都有骑马的统帅威武站立。
楚啸天在部将、侍从前呼后拥下来到阵前。方阵中地动山摇一阵呐喊。
周左达大喊一声祭旗，鼓乐齐鸣，军旗请到了将台下，献上三牲。周左达为首，黑子、江台容、赵龙、储世昌、仲武依次祭拜。
楚啸天说：“我以二十万众水陆舟师去援救洪都，我们克日出征，溯江而上，将与武子豪决一死战，望将士们共勉！”
阵中又是山摇地动一片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