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遇
等了三个多小时，那女孩子终于被推了出来，看情形还算是万幸——命是保住了，而且还没成残废，女孩子身上的枪伤，也就在没人提起。
麻玉和没有多说，让手下送上二十个大洋，算是给这女孩子以后的调理费用，麻玉和还说，撞人的那家伙，麻玉和还会去找他，有什么消息的话，就会告诉卫十八，至于这个女孩子，就暂时只能住在医馆接受治疗，医药费用什么的，就不需要卫十八担心，全记到麻玉和账上。
——反正是麻玉和自己的产业，记账什么的，不过就是一句客套话，让卫十八记住，这就算是欠下了麻玉和一个人情。
从医馆出来，梁川一直都紧锁着眉头，过了好久才问卫十八：“小卫，你不觉得咱太草率了些。”
卫十八咧嘴一笑：“老子就一疯子，你不晓得？”
梁川很是不满：“连我给都传染了。”
卫十八笑了起来：“你还不跟我一样，本来也就一疯子嘛。”
“呸，我才不疯呢，顶多不过是爱财了点儿。”梁川啐了一口，啐完，梁川又问：“接下来怎么办？”
卫十八笑着答道：“麻爷说了，那洋鬼子挑完人选之后，还得准备一下，怎么着也还得两三天吧，接下来，临阵备战。”
“临阵备战？哎，卫大哥，不，卫大爷，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吧……那可真会死人的……”梁川的脸一下子哭丧了起来。
“看你这体型还算勉强，接下来，咱哥儿还得好好的放松放松！”卫十八笑出声来。
梁川怔了怔，随即满脸堆笑：“哎玛，兄逮，你可吓死我了，呵呵，好，轻松轻松，轻松轻松，咱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嘛，现在咱养兵，咱养兵，得轻松轻松。”
“你能把舌头给我捋直了再说吗？兄逮，胖子你哪儿人啊？”
一转眼，梁川又涎着脸：“哥，爷，这轻松轻松是好，可咱我这手上……卫大哥，嘿嘿，你能不不能……”
说着，梁川一双小眼睛，盯着卫十八腰杆上的钱袋子，只不过，卫十八腰杆上的钱袋子也已经很瘪了。
卫十八不理梁川，忽然问梁川：“胖子你说，麻爷的话，有几分可信？”
梁川一边走一边摇头：“你不全信了吗！”
卫十八嘿嘿一笑：“我宁愿相信麻爷只不过是在打我们中原镖局的主意。”
“那你还问我，脱了裤子放屁！”
“可刀爷的事情，相信麻爷不敢乱来。”
梁川一路往前走，一双眼睛扫过街道两边摆得很是凌乱的摊子，嘴里却说道：“他要敢乱来，别说小卫你了，就是胖爷我都得嫩死他！”
“能不能把舌头给我捋直……”
边城虽小，但现在这一带却也还算是热闹，行人没几个，摆着摊子卖菜卖杂货的却不少，摆摊子的多了路自然就窄，不经意之间，一个穿西装戴礼帽，身材比梁川还魁梧还高大但却低着头，急匆匆走路的人把梁川撞了一下。
若是平日，就算梁川被人这么撞上一下，梁川最多也就骂骂咧咧吼几嗓子就完了事儿，可偏偏因为这人走得急，撞上了梁川，手里的公文包也掉在了地上，这人弯腰去捡公文包时，梁川这才发现这人竟然是个鹰钩鼻蓝眼睛的西洋人。
见撞到自己又是一个洋人，梁川一下子就急了眼，一把扯住这洋人，怒道：“老鬼子，你横行惯了是吧，走路都不用带眼睛的，你奔丧啊……”
殊不知那洋人却没梁川想象之中那样蛮横，更没计较梁川的态度，反而微笑着用一口贼溜的京片子连连道歉：“啊哟，撞到你哪，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紧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如此一来，原本想要给这洋人一点儿颜色瞧瞧的梁川反倒有些蒙了，居然转过头去看了看卫十八，见卫十八摇头苦笑，梁川这才悻悻骂了一句：“想不到你这死洋鬼子还会说我们中国话，哼哼，今儿胖爷我心情好，要不然……”
那洋人弯腰捡起公文包，依旧连声说道：“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这就走……”
本来想着要借势帮先前被撞那女孩子出口恶气的，不曾想这洋人的低调，让梁川只得把一肚子气憋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既然这洋人赔着笑脸道歉，还诚心诚意嘘寒问暖，梁川就算想找茬子，也下不去手。
那洋人走后，梁川再也没心情逛街看风景，只陪着卫十八逛了不到片刻，便嚷着很累，要回去休息。
本来卫十八还想去打听一些消息，但想了想，也就掉过头来，打道回府。
殊不知两个人经过刚刚那条街时，却发现先前撞了梁川那个样人，居然正在一处卖旧货的摊子跟摊主侃价。
所谓“旧货”，其实边城这一带人对古玩文物的称谓，边城地处沙漠边缘，往沙漠里去，时不时就有人能带出来一些坛坛罐罐之类，能够值些光洋的东西。
只不过沙漠里头的东西并不容易找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带出来，再说，那些旧货值钱，想挣钱的人自然也就极多，于是，摆出来的旧货，九假一真也就是常事。
此刻，那洋人手里拿着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绿锈斑驳的铜麒麟，跟这守地摊的老头儿侃得很是起劲。
旧货一道，卫十八也略有涉足，毕竟刀爷的镖局时不时也会接下护送珠宝古玩之类贵重东西的生意，要是没些眼光，就容易吃亏上当。
这会儿那洋鬼子手里拿着的那个铜麒麟，造型还算是生动，很有些气势，但卫十八自是认得，这是假的，高仿做旧的东西，如果是让卫十八来买，顶多也就半块光洋的样子。
但卫十八只听了片刻，便发现这洋人居然挺在行，给的价钱也只有八毛，守地摊的老头却不肯，怎么说也要一块半光洋。
本来这事情也跟卫十八和梁川没什么关系，可偏偏那洋人抬头间，却看见了梁川跟卫十八两人，也不计较梁川先前的态度，笑着跟两个人打招呼。
“嗨，你好，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梁川本来不想搭理这洋人，但卫十八见这样人穿着体面，又有些气势，关键人还客气，跟见到的其他洋鬼子有很大的区别，卫十八倒很想看看，能不能在他这儿套出来点儿先前撞人那洋鬼子的一些消息。
所以，卫十八淡淡一笑：“你好，想不到你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
那洋人也是微微一笑：“你们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流传下来的东西博大精深，不管那个方面的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既然是财富，就没人不感兴趣。”
梁川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道：“这洋鬼子，不但中国话说得溜，居然还挺幽默……”
那洋人很是自得：“我，中国通，呵呵，幽默倒谈不上……”
卫十八打断那洋人的海侃，转头问那守摊子的老头儿：“老伯，什么价？”
守地摊的那老头儿有些心虚的看着卫十八：“一个光洋，卖给别人都这个价……”
那洋人饶有兴趣的转头看着卫十八：“这位先生，你也懂这个？”
卫十八淡淡的一笑：“折个中，一块光洋，这位先生你也买个喜欢，好么？”
那洋人摇了摇头：“我的确是喜欢这麒麟的造型，不过嘛，这是现代高仿，的确只值八毛。”
“哦……”卫十八笑了起来：“你倒是很精通这个。”
“怎么说呢？这东西的确最近才做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是你们的光绪年间的东西，这个时候的铜制品，较之前时代的同类物件相比，造型丰润了不少，铜质也纯净了许多，这是因为现在的艺术思想、冶炼工艺、制作技术相比之前都有着极大地提高，这些进步使得这些产品的数量极为众多，但反过来却又影响到这些产品的收藏价值，八毛钱，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想不到的是，那洋人竟然是真的精通这一道。
守地摊的那老头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来是这洋鬼子给说中了——这铜麒麟虽然不是造假造出来的，但出处和价值，也就真的摆在了那里。
卫十八苦笑着叹了口气：“老伯，你遇上这个洋人，还算是幸运，人还实实在在跟你砍价钱做生意，要是遇上其他的，能给你几个铜子儿，你也没地方说理去，再说了，这玩意儿，到底老不老，你我心里都有底……”
守地摊的老头儿一脸为难：“我这也是……我这也是……还得养家糊口啊……”
卫十八转头向那洋人：“他说的也的确在理，不过，我也相信你应该不会是在乎那几个银毫子，就一块，怎么样？”
那洋人打了个哈哈：“你应该说我不会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一块光洋，成交！”
给了钱，那洋人将铜麒麟放进公文包，这才笑着跟卫十八说道：“你这人也挺会做生意，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卫十八笑了笑：“卫十八，梁川，呵呵，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洋人怔了怔：“你就是卫疯子卫十八？”
卫十八也是一怔，但随即又笑了起来：“臭名远扬。”
那洋人吞了一口口水：“哈哈，NO、NO、NO，应该是威名远播才是，知道我出来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见你卫先生一面。”
“你是艾克斯？”梁川这会儿脑子转得特别快，一下子瞪大了眼。
“原来是艾克斯先生！”卫十八也苦笑了一下，本想着让麻玉和去安排一下，找个机会带自己见上艾克斯一面，没想到艾克斯不但在找自己，还给自己碰巧遇上了。
艾克斯一双蓝眼睛转了转，突然说道：“既然你就是卫十八卫先生，那我得跟你切磋切磋……”
“切磋切磋？”卫十八失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