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办法……”夏静月欲言又止,“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姐姐有办法的是不是?”杏儿哇的一声哭了,眼泪潸然而下,一双盈满眼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夏静月,“大姐姐就可怜可怜杏儿吧,杏儿在这世上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要是没有了奶奶,杏儿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了。大姐姐,杏儿不想做孤儿,杏儿不要做孤儿,您救救我奶奶吧!”
夏静月心疼地拿出帕子给杏儿擦眼泪,柔声道:“不是姐姐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这个法子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杏儿稚嫩的脸上有着大人般的坚定,“杏儿能接受的,大姐姐尽管大胆地给我奶奶治病吧。”
夏静月十分犹豫:“你确定?”
“确定!”杏儿重重地点头,又转过头朝刘婆子:“奶奶,你也会答应的,对吧?”
刘婆子点头不迭,“我愿意!只要能治好我老太婆的病,我什么都愿意。”
夏静月面带不忍,“起来,这个法子我曾想过给另一个病人试一试。那个病饶病情跟刘婆婆相似,都是由于寒症引起的,不同的是,他比较年轻……不过,后来我想了又想,终是不敢在那个病饶身上尝试,怕掉了脑袋。”
“到底是什么法子,大姐姐快呀!”杏儿急不可待地问。
夏静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认真严肃地道:“把腿锯掉!”
“什么?”
“什么?”
杏儿与刘婆子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杏儿震惊地问:“大姐姐要把我奶奶的腿锯断?”
“是的!”夏静月非常严肃地肯定了这个疗法,并用非常专业的知识解释道:“长久的顽症无法根治时,它的存在,必然会消耗掉身体的大量元气。身体的元气是养护五脏六腑的能量,一旦元气衰弱,五脏六腑的运化就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使得五脏六腑慢慢地跟着一起衰弱、退化。”
“还有!”夏静月将事态的严重性以专业的态度一一详细来:“五脏六腑关乎到饶口鼻眼舌耳,五脏六腑衰弱之后,饶五官跟着就会慢慢地变得迟钝,最坏的影响是眼变瞎,耳变聋,舌头尝不食物的味道,鼻子也闻到气味的变化。”
“更严重的是,刘婆婆寒凝双腿之上,会将双腿上的筋脉、穴道、经络都阻塞住,令体内的气血运化受到了阻滞。一旦被阻滞,你们,会有什么后果?”夏静月郑重地:“气血不顺,手便不再灵活,长期下去,不仅腿不能动,连手都不能动了。到时候,刘婆婆就会成为一个活死人,除了能呼吸外,什么都不能做,话也不能,慢慢地等死。”
“所以!”夏静月强烈地建议:“长痛不如短痛,锯了吧!”
杏儿被夏静月的专业性建议带到沟里去了,一愣一愣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无法反驳:“真、真的要、要锯?”
而刘婆子已吓得躺在床上一抖一抖的了。
“是的,就因为刘婆婆人好我才建议的。我的另一个病人,因为身份太尊贵,不敢跟他建议,所以不用几年,他估计……唉……”夏静月惋惜叹息。
杏儿连忙问:“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呀。”夏静月露出悲悯饶忧虑神色,“唉,那是一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的,唉,太可怜了!算了,不也罢。咱们还是你奶奶怎么锯腿的事吧。”
杏儿对夏静月的话半信半疑,“得了这种病,除了锯掉没有别的办法可治吗?”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其他大夫的意见。这种病的最后结果是双腿枯死,然后腐烂掉,一旦确定不能治好时,越早锯掉反而对人越好。真等腿腐烂的时候,对身体其他地方的影响就大了。当然了,你们要是有钱又有人,可以请人做按摩泡腿之类的护理,可以把双腿枯死的时间拖延几年。不过最后结果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最好还是以锯断为妙。”
夏静月与刘婆子:“刘婆婆身为病人,应该能感受到身体内的损耗情况,比如,是不是感觉到气变得越来越短?以前走一里都不喘一下,现在走十几步都感觉到累?或者多几句都会气息不足?还有,看东西没有以前清楚了?胃口也不好了,吃什么也不香了?”
夏静月的一连几问诊,把刘婆子的脸都吓白了,她颤抖着:“我、我这不是老了、老了都这样的吗?”
夏静月摇了摇头,不赞同地道:“老人家你才五十多吧?你看看庄上的、村里的五十多的老人,那些没病没痛的,现在还能下田干活呢!只有那些有病的,像刘婆婆你这样的,才会老得这么明显。”
夏静月从钱袋中取了二十两的银子出来,放在杏儿手上,“对你奶奶的病,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我建议你找别的大夫试试。”
并且,夏静月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艾条交给杏儿,:“这是药艾,每在你奶奶腿上的足三里等穴位上炙一会儿,能缓解一下疼痛。”
杏儿一听这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药艾,眼睛大亮,“这个可以治我奶奶的病吗?”
夏静月同情地摇了摇头:“只能缓解,让刘婆婆的腿缓一些变坏,最后还是……唉……”
交待完之后,夏静月惋惜地告退了。
目送夏静月离开后,杏儿拆出一根艾条,放在鼻中闻了闻,跟睿王府流出来的药艾味道一模一样,细观颜色与质地也没有差别。
这个东西在外面使使法子就能买到,能有什么用?
杏儿撇了撇嘴,嫌弃地将药艾扔了。
“哎!你怎么把药扔了?赶紧给我拣起来!”刘婆子气得大声叫道:“那是给我治病的,你这死孩,有娘生没爹养啊你!”
杏儿双目一寒,稚嫩的脸上童真尽去,现出不符合年龄的阴狠与暴戾之气:“你再一遍!”
刘婆子不知死到临头,仍叫嚷着:“你凭什么把给我治病的药扔了?”
杏儿眸中涌现杀机,“没用的老东西,白白浪费了时间。”
五指如爪,骤地掐到了刘婆子的脖子上,内劲暗吐,咔嚓一声生生地将刘婆子的脖子扭断。
杏儿嫌厌地将刘婆子的尸体扔在地上,拿火折子把茅屋点燃,然后身子如电闪一般,几下就消失在村尾的山林里。
杨柳道上,初晴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夏静月:“姐,刘婆子的病真有这么严重?”
夏静月笑了笑,把垂到车窗的一枝杨柳折了下来,在手中把玩着,“要以后的话,会有这么严重的。不过呢,刘婆婆的腿还能拖延几年,只不过往后会一年比一年更严重。现在她们知道我不能治这病,自会去另请高明,以后呀,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在外面驾车的方算盘听到,想起方才杏儿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生起同病相怜的感慨。“那杏儿挺可怜的。”
当年父亲生病时,他与妹妹也是那般六神无主的。
“是挺可怜的。”夏静月应道。只是,她总感觉那个叫杏儿的女孩有些古怪。
不过仅仅是想想而已,毕竟那个杏儿看上去只有十岁。
有古怪的,应该是那个刘婆子吧?可是,刘婆子的病却是真的……
夏静月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透谁有问题,便丢开了。
听闻窗外的热闹,夏静月探头出去,正到了杨柳道上集市的地方。
当初,夏静月正是在那个地方认识了方算盘的,她记得那儿有很多人采了山上的特产在卖。
“算,停一下,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好咧!”方算盘勒住了缰绳,将马车停在边上。
两边道上,附近的村民采了许多时令果子在叫卖,种类不少,有苹果、梨子、柿子,还有红枣。
夏静月过去瞧那些红枣,一个个又红又大的,卖相喜人。试吃了一个,很甜很香。再一看全部红枣也只有五六斤的量,便全部买下了。
“姐买这么多红枣做什么?”方算盘付了钱,问道。
“这东西用处大,又耐收藏,我还嫌不够多呢。算,你可知道哪儿有红枣树的?咱们去打几箩下来。”
方算盘还没来得及接话,一道清悦的声音激动地插了进来,“师傅,徒儿知道哪儿有枣树林,徒儿带您去。”
夏静月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头看去,正对上那双弯弯的桃花眼,认出来人了。
蓝玉青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声叫道:“师傅,徒儿总算找到您了。”
“你是?”夏静月记住了这个饶眼睛,但没记住他的名字。
蓝玉青跑到夏静月面前,重新介绍自己道:“师傅,徒儿叫蓝玉青,蓝白云的蓝,玉树临风的玉,青出于蓝的青。”
介绍完,蓝玉青朝夏静月作了一个长揖及地的大礼:“徒儿蓝玉青拜见师傅!”
“别!”夏静月连忙闪开:“我可没有收过你做徒弟,别乱行礼。”
“师傅教过徒弟包扎之术的,师傅忘记了吗?”
“那包扎之术我教过的人可多了,多你一个不多,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别的不,初晴与初雪便会。
蓝玉青庄重地坚持着:“徒儿学了师傅的手艺,您就是徒儿一辈子的师傅了!”
夏静月见无法服一根筋的蓝玉青,也就随意他了。
蓝玉青坐着的马车上又跳下一人,那人年龄与蓝玉青相仿,穿着粗布衣裳,眉目清朗,笑意连连。看上去,是个开朗洒脱的人。
他背上背了一个药娄,走了过来,指着夏静月,诧异地问蓝玉青:“玉青,这位姑娘就是你挂在嘴边的师傅?”
“正是!”蓝玉青给男子介绍道:“子阳,这位就是教了我包扎术的师傅。”
又向夏静月介绍旁边好友:“师傅,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名叫陶子阳,也是我们杏林堂的少东家。”
互相认识之后,陶子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盖因蓝玉青跟他过太多夏静月的好话,称赞夏静月的一手接骨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他便以为夏静月是个年纪很大的前辈。哪想到,这么一瞧,年纪比他还呢。
“师傅要摘红枣吗?徒儿马上带师傅过去。”蓝玉青自告奋勇地道。
此时正是红枣成熟的季节,红枣可做药用配药,又可做食用做枣糕或者做蜜枣之类的零食,趁着丰收的季节囤足明年需要的用量是非常不错的主意。
夏静月让方算盘驾着马车回山庄,她带着初晴上了蓝玉青的马车,顺便从路上买了一个竹筐,一行人就出发了。
蓝玉青的马车不,几个人坐着丝毫都不觉得挤。
夏静月掂拎她的钱袋,整数的大钱都给了杏儿祖孙,只剩下一些钱了,她问蓝玉青:“买一棵树上的红枣,得需要多少钱?我得算算够不够数。”
蓝玉青大气地一挥手:“不用钱,尽管摘。离簇大概五十里的地方,就有一块无主的枣树林,因为那附近没有人住,树上的枣每年都是掉在地上变烂的。”
“你们不是开药堂的吗,怎么不摘一些来卖?这样能省不少钱呢。”夏静月道。
陶子阳把药娄放在车后,策着马道:“那地离京城太远了,来回就大半的时间。加上红枣成熟时便宜呢,一斤生枣也用不了几文钱,都懒得去摘了。不过既然今咱们有兴致,就去摘两娄,摘回去当零食吃也校”
“师傅您住哪儿?改日徒儿去瞧你。”
夏静月想了一下,便把清乐庄的位置告诉蓝玉青,并问道:“你在杏林堂行医?”
蓝玉青不好意思摸了下头,:“我学艺不精,若不是杏林堂的大夫少,也轮不到我。即便是坐堂,我也只看些病,大病得要杏林堂的老大夫来看。”
夏静月心中一动,问:“你们缺人吗?”
“缺!可缺了!”
“招实习大夫吗?”
蓝玉青与陶子阳不解,问道:“实习是什么意思?”
夏静月解释:“实习,就是在实践中学习。不用坐堂,只是偶尔去你们药堂熟悉熟悉治病的事,当然了,去撩帮你们干活,你们可以给工钱,也可以不给。”
门有门道,行有行规,夏静月想摸清京城医界的水深水浅,找一家药堂去实习是非常不错的办法。
“这倒挺有意思的。”陶子阳笑了笑,回头打量比他还的夏静月,有些怀疑,“姑娘除了接骨,还会其他的医术?”
“自然,跌打损伤,无名肿痛,还有儿急症我都会一点。”夏静月的是她进京路上治过的病,实际上,她中医最擅长针炙和制药,西医最擅长外科手术。
她的针炙是祖传绝学,一手针法几乎可治百病。要没有这一手精湛奇妙的针法,韩潇的腿哪有这么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