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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壹佰壹拾柒)

    在两军交战之时,赫连阎趁乱退出,这些兵本就不是他的,用来压一压舒墨的气势也好。至于三枚玉符,赫连松落虽被赎回,玉符于他虽已无甚用处,但他仍有它用。比如,用来将赫连松落留在身边。

    苏白本欲趁乱逃走,却在这时,夏老一个箭步冲过来,满脸愧意地道:“你别走了,跟我走吧!”

    方才若非赫连阎派人拦他,他岂能让苏白做赫连阎对付舒墨的筹码。眼下谈判失败,夜王兵权恢复,日后再相见时,今日这番和气之局面,恐怕再也不会有了。苏白待在赫连阎这里危险,待在舒墨那里只怕会更危险。为今之计,只有他带他回朝三,远离这场纷争,直至下太平……

    “夏老,我不能走。”

    赫连阎在得了赫连松落后,便将全身心投入在了他的身上,兵荒马乱之中,哪里还姑上去管苏白。被夏老这么一拽,转瞬之间,苏白便已脱离了赫连阎的魔爪。看着前方打作一团的兵,他眉头紧皱:“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

    战争给人带来的,只有无尽的伤害。人不都是渴望活着的吗?为何还会有人甘愿战死沙场?但,比起那些真正渴望战死的人,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想死的。所以,为什么凡事,都得靠生死解决问题呢?

    夏老皱眉:“因为有些问题,是值得用生与死来衡量的。他们打的不是仗,是一场权利与权利之间的较量。只有赢的一方,才配继续生存下去。你觉得打仗没有必要,但事实就是这样,当矛盾爆发到一个临界点时,矛盾双方势必得较量一场,若不较量,便只能眼睁睁地被其他势力扑灭。他们之所以甘愿参与这场较量,并不是在一心向死,也非是单纯的为了活着。其实他们只是想要为自己心中的活而活着罢了。信仰有多么高崇,生命就得有多少付出。”

    苏白闻言,面上微微有些诧异。这还是他头一回听有人这么讲战争。可是,苏白叹了口气。他既然也这么讲了,便就应该明白:“夏老,”挣开夏老的手,苏白偏头去看前方正打着仗的兵,无奈地道:“我们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有些事情,既然已经选择了,不走下去,没看到结果,心中难免不会有遗憾,您是吗?”

    他想看到下恢复太平,他想站在他的身边,看他君临下。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没有理由半途而废,也根本不可能半途而废。如今的舒墨,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已经渐渐成了他的信仰,正因为心中有信念,他才必须回到他身边去。

    “简直胡闹!”上次在荆州时,他也是这般想法,可结果呢?还不是轻而易举便被赫连阎掳了走?事实证明,没有实力的嚣张只是逞强,噱头再大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苏白正欲反驳,夏老一个手刀过去,直接将他打晕在霖。在他尚未倒地之时,夏老接接过苏白,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要将苏白带走之时,不知为何,周遭的兵皆都长了眼睛般的向他围来。这些人且战且行,夏老无论往哪里走,包围圈都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他。心下一沉,他暗暗道:“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身穿银色铠甲的人从人群之中走出,成功阻断了夏老的路。这人气质慵懒,身形纤长,见了夏老,一副漫不经心状,懒懒地道:“夏老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安置好荆州,便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无涯。连夜未眠,无涯只觉浑身疲惫,可为了舒墨考虑,有些事情,他必须得去做。譬如眼前昏迷不醒着的苏白。他很清楚,倘若苏白落入夏老手中,日后将有的是舒墨的麻烦。为了让他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见夏老一脸苍白,无涯步步紧逼地走近他,淡声道:“夏老,这次你苟同赫连阎带兵攻打夜城之事,我可以不予计较,但你手中的人,必须留下。不然,我想有些后果,你也不想看到。”

    听及此,夏老的脸何止是苍白。无涯不同于舒墨之处便在于,舒墨的狠是委婉的、温柔的狠,他的狠是直接的、凌厉的狠,这种狠虽不至让人身心皆受折磨,但光是身上的折磨,便已足够令人喝上一壶了。

    这次不幸撞见了他,那他也只能……这般想着,夏老紧紧抓着苏白,毫不退步地道:“我手中之人乃撒旦少教主,我带少教主走,你也有意见?”

    撒旦少教主?无涯眉头微微一皱。找了个身份这么复杂的人出来,舒墨还真会给他出难题。但想归想,无涯拔出剑,他这一拔,周遭的士兵也纷纷拔剑,一步步向夏老逼近。

    无涯的兵来的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从哪一处来,但他一来之后,他们都知道,与夜城的这一场仗,已无再打之必要了。因而赫连大军逃的逃、赡伤、死的死,纷纷向夜城之外遁去。

    仅是眨眼的功夫,赫连大军便就作鸟兽散,跑了个一干二净。独留夏老一人干站在原地,欲走不得,不走亦更不是。他来之时所带之人,皆都被赫连阎调了走,此时简直叫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般想着,夏老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终是妥协道:“好。”

    原本他还想着,要带苏白出这是非海,好能不使他在苦海之中沉沦。现在看来,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与其是不让苏白坠入是非海,倒不如,他想要的,不过是填补自己之于萱妃的遗憾罢了。可填补遗憾,到底没有他自己的命重要。

    夏老松开手,缓缓将苏白平摊在地上。待放好他,他站起身,凝声道:“此次出兵,夏某并未对夜城动过一兵一卒,故而,肯不肯放我走,全凭涯主仔细斟酌。”

    斟酌二字,与其是商量,倒不如是威胁。撒旦与涯,两者表面虽未有甚来往,性质却是相同的,皆都是出色的地下情报组织。不同的是,撒旦的情报靠悬赏,靠买卖双方的交易。涯的情报则靠开遍下的店铺。情报多则是非多,财富遍布下的涯虽有获得情报的本事,却没有受住自己的实力。在此之前,因着某些利益关系,撒旦不知接了涯门下多少桩交易。

    倘若这次他敢对他动手,日后撒旦势必会与涯势不两立。到那之时,他不好过,他也不会好过。

    忽在这时,人群之外,一拳声道:“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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