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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无辜

    义呈哭笑不得,对他姐姐说道:“我哪有。”一脸无辜。

    萃萦悄悄扯了扯郑如的衣服,开口道:“郑如姐姐,他没有。是我把他当陌生人了,差点被我关在了门外。”

    义呈听到萃萦的解释很满意,点点头道:“算你这丫头还有点良心。”

    郑如听到是这么一回事,微微一笑:“好了,别闹了,都回屋去吧。”又对着义呈道:“义呈,从现在起,萃萦就是你妹妹了,以后不许欺负她。”

    义呈今天似乎是有意要与萃萦杠上了,叫道:“谁欺负她了。不过,萃萦?好难听的名字……”

    萃萦本已没什么了,听到义呈这样说,马上抬头和义呈叫板:“你才难听呢。义呈,听听,多难听。”说完昂着头,不屑一顾。

    郑如很久没有看义呈和人拌嘴了,不禁“扑哧”一声笑开:“好了,好了,别吵了。”又转向萃萦道:“萃萦妹妹,义呈哥哥逗你玩呢,别放在心上。”

    萃萦嘟着嘴:“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呢。”

    义呈不屑:“谁要和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说完嘴角上扬对着萃萦一笑,转身去了堂屋里。

    郑如看着义呈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了,冲义呈喊道:“四弟,五弟上哪儿去了?”

    义呈回头,没有移步:“义莘去了隔壁秦叔叔家找端仪哥哥去玩了。”

    郑如“哦”应了声,说道:“到时候记得喊他回来吃午饭。”

    义呈玩世不恭地笑道:“姐姐放心吧,这小家伙饿不死的。就算不回来,端仪哥哥也会留他吃饭的。”

    郑如指着他乐道:“你这孩子。”一番话说得萃萦也在一旁捂嘴笑起来。

    这时,郑语端着一碟香喷喷的翻炒碎末鸡丁从厨房穿过院子到堂屋,正巧遇到义呈,笑道:“回来了。进屋歇会吧,看你身上一层灰。”

    义呈闻到香味,也顾不上许多,走到郑语面前,趁着郑语不注意顺手捏了一小块鸡肉,立即往嘴里一放,边嚼边说:“真好吃。”

    郑语没拦住,只得数落义呈道:“臭小子,看看你,手也不洗。”

    郑如和萃萦听到了,又一阵大笑。萃萦听到义呈被郑语数落,还拍起了手,哈哈大笑。

    一家人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如今家里又多了两个女孩,所有人都有着不同往日的欢欣。日近正午,郑如的父母都回来了,义莘也被义呈带了回来,九个人像从来就在一起的温馨一家,久久远远不曾分离。

    饭间,郑如的母亲良久没有说话,忽然停住了筷子,有些哽咽地说道:“郑如啊,过完年就别去庵里了,这一年来我们都觉得挺对不住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受苦。况且这一年我见你身子已经大好,你就别去庵里了,年后我和你父亲一起去向你们师太道个谢,把你接回家。”

    大家都停了停筷子,愣了下,一致盯着郑如看了几眼。郑如本在吃饭,蓦地也停了下来,只是没有放下碗筷。宛青听到夫人这么说,想想郑如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住在外面,自己一个外人倒住在王家,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便主动开口:“夫人说得对,郑如姐姐还是回来吧,不然我住在王家一点都过意不去。”

    郑如听到宛青这么说,微微一笑:“也好,我也很想家里,我本意也是想着年后和萃萦去收拾东西,然后搬回来。”

    郑如母亲听到女儿同意了,点点头,招呼大家:“大家别停啊,继续吃饭。”

    所有人都轻轻“哎”了一声,动起筷子又开始吃饭,宛青心里瞬间明朗,尤为高兴。

    腊月小年,因为桐阳公主的事情,皇宫里并没有多少生气,愈发冷清。人人胆战心惊,步步小心,怕说错一句话,怕做错一件事。

    桐阳的丧事按例依旧由丁贵嫔来打理,而贵嫔恰恰是因为这件事,又病倒了,旧病尚未痊愈,新病又缠身,一发不可收拾。担子又落到了素安的身上,贵嫔千叮咛万嘱咐,要把桐阳的事情办好,素安也知贵嫔对桐阳情深,所以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什么事都亲历而为,还好有龚毓、陈妃、徐妃等人一起帮忙,不然这么大的事情素安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十四日的晚上素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新仪宫,太子没来,素安有些小小的失望,也顾不了许多,右手无力支着桌案吩咐梓珠:“梓珠,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安排沐浴,我有些累。”

    梓珠一口应道:“哎,奴婢这就去准备,娘娘好好泡个澡。奴婢给您准备上进贡的香梅海棠碧浴清熏,您休息下,稍会奴婢扶您过去。”

    素安摆摆手,一下坐在一把黄梨木刻雕鲤鱼的屏风椅上,摸摸额头:“行,你去吧。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梓珠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一轮凄清的钩月半挂天空,朦朦胧胧,云彩半掩,像隔了一层轻纱。

    她回应:“该是酉时末了。”

    素安点点头。梓珠见状轻声道:“那奴婢先告退。”素安面带憔悴,一招手:“去吧。”

    梓珠退了下去,偌大的新仪宫除了站在门口的几个宫女外便只有素安一人,她也顾不得梨木椅子的冰冷,一直坐在那里,内疚与愧疚蜂拥而上,紧紧揪动着她的心。

    此时的太子在龚毓的齐平宫内,他不想见素安,从二十二日那天清晨后,他就一直躲避着素安,也许与其说是躲避素安不如说是在逃避自己。

    龚毓给太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轻轻放在太子面前,又对着身边的下人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倾儿会意,连忙和身边的宫女退下。整个过程太子都没有抬头,他一直用握成拳头的右手抵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等到下人都退下了,龚毓才坐到了太子身边,默默托着腮看着太子低头的样子,他的眉头紧锁,眼睛里透着深邃和柔和。龚毓的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良久,太子见齐平宫愈发安静,缓缓抬起头,正好看到龚毓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禁将手臂搁在桌案上,对她莞尔一笑。这时的龚毓穿着浅紫色绣大朵木芙蓉的深衣,温婉淑静,柔美似水,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面庞,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太子略略坐正了身子,笑问龚毓道:“看什么呢?”

    龚毓也放下双手,顽皮地说道:“看着太子呀,太子可真好看。”

    太子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龚毓没有接过太子的话,只温和地说道:“要是能永远这样安静地看着太子,龚毓就满足了。”

    太子笑道:“这有何难,我天天来你齐平宫就是。”

    龚毓虽知道太子是安慰他,可是也很高兴了,凑到太子的身边心满意足地把头靠在太子的肩上,娇嗔地说道:“太子能念着龚毓就好。”

    太子没有说话,微微一笑,顺手挽住她,轻轻搂过她的身子。

    龚毓靠在太子肩膀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她多想能够就这样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新仪宫里,素安略休息片刻,便在梓珠的安排下去了姿意堂沐浴,那里满堂香气,沁人心脾,素安心情不觉好了许多。梓珠替素安拿下头上的赤金累丝珠玉凤冠,又解下素安绾着的凌云髻,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立即披散开来,垂在素安的两肩。

    梓珠小心翼翼地服侍素安沐浴,素安看着那一桶铺满各色花瓣的热水,对梓珠道:“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梓珠站在浴桶的外侧,应声:“是,娘娘。”

    素安手捧一水粉色的花瓣,微微一笑:“就我们两人,怎么倒和我客气起来了。随便说说吧,别介意。”素安对梓珠一直是真心的,她把梓珠当做在东宫里唯一可以倾诉的姐妹。

    梓珠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一阵沉默,气氛倒有些尴尬。虽说她自小服侍素安,对于素安的心理也清楚,可今天这种情况,她却真得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素安先开了口:“梓珠,你说太子此次从顾山回来,为何都未曾认真瞧过我?”

    梓珠没有想到素安会这么问她,忙道:“这么会呢,太子可是一直惦念着您呢。大概是因为九公主的事情,所以,太子心里有些难过。”

    素安不置可否,继续道:“从顾山回来的那日晚上,太子便沉着脸,一宿都没有与我说几句话,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梓珠道:“娘娘您多虑了,太子对您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素安有些激动:“可他,最近几日都未曾踏进新仪宫半步。”说完又立即沮丧开来。

    梓珠是明眼人,自然早就看在心上了,她柔声对素安道:“兴许太子这几日有些忙,您得给太子一些时间……”

    素安沉默了一会儿,梓珠也没有开口。只听到手轻轻拨动热水的声音,姿意堂有些空旷。素安良久又轻叹:“其实,桐阳的事情,就算他回来有用吗?他虽与贵嫔母子连心,可是贵嫔毕竟是女人,他永远不会懂得他母亲。那样反而只会加深他与父皇、贵嫔之间的误解,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在我的身上。”

    梓珠听到素安的话,默默看着她年轻的面庞,太子妃为太子真倒是情深意重。大概过了好一会儿,梓珠见素安不说话,怕素安睡着了着凉,便征求素安道:“娘娘要不要添些热水?或者加些清熏?”

    素安摇摇头:“不用了,水还可以。哦,可曾有人来报?”

    梓珠知道素安指的什么,如实回答:“奴婢在过廊遇到季林,他告诉奴婢,说是太子去了齐平宫,让娘娘不必等太子了。”

    素安料到如此,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说道:“再过会儿你就扶我回宫吧,天气有些冷,不必再洗下去了,这清熏的味道有些浓郁了,也该早些回去睡下。明天还得进宫。”

    梓珠知道素安很累,心疼地答应着:“哎。”眼里忽然有些湿润。

    姿意堂的烛光有点昏黄与暗红,像黄昏,又像黑夜突明时的朝阳。

    “太子,外面好像下雨了。”齐平宫里,龚毓听到窗外几丝寒雨敲窗的声音,从太子的肩上抬起头,对着窗外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但星星灯火照得这夜并不孤单。

    龚毓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口,轻轻打开窗户一角,一股冷风顿时袭来,夹杂着点点细雨,吹得龚毓的鬓发碎碎飘起。龚毓连忙关上,太子已经站到她的身后。

    龚毓回头,对太子一笑:“风真大,还是屋内暖和。”

    太子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从她的身边走到窗前,迷离地看过窗外,低声念道:“两处风雨,可知相思几许?”

    龚毓没明白太子的意思,她也不会明白。她以为太子在她的齐平宫里念着新仪宫里的太子妃,她忙笑着岔开话:“太子,您看,这烛火有些暗了,臣妾去把灯花拨开些。”她边说边就移开了步子走到一座高高的鎏金凤纹莲座烛台前,踮着脚刚好能够伸手够到灯芯,她拔下头上的玉簪,轻轻挑开烛花。

    太子听到她的话,转过头看着她踮脚挑开烛花,几分温馨。可不一会儿就皱了眉头,几步上前对龚毓道:“毓儿,你这支梅花簪,雕工并不像中原手法,我怎么从未见过?”太子一直喜欢唤龚毓为“毓儿”。

    龚毓本是随手从头上拔下的一支玉簪,没有在意,这会定睛一看,原来是从素安那里索要的那支赤金镶翡翠碧玺梅花簪,不觉心下一慌,可是毕竟在东宫呆久了,马上定神,心生一计,笑盈盈地答道:“太子,这还是素安姐姐给我的呢,素安姐姐真大方,将白大人送的一盒奇珍异宝让我随便挑。我素来喜欢梅花,就挑了这支梅花簪。”说完拿着簪子走到太子面前:“太子,好不好看?”

    太子心下疑惑,又瞥了龚毓手中的簪子一眼,正色问道:“白大人?”

    龚毓只作说错话的模样,忙惊慌失措道:“是,是……”

    太子见她断断续续,更加不解,严辞问道:“你只管说清楚了。”

    龚毓害怕地说道:“那日我在姐姐新仪宫里,正好见姐姐桌上一盒珠宝,本也疑惑,后来听梓珠说是白大人送的……”

    太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脸色渐渐从平缓带上了怒意:“单你这簪子便是价值不菲的东西,我规定过多少次,东宫女眷谁也不允许和朝中王公大臣有任何来往,更不允许涉足朝中大事。她竟然还敢收白庭居的东西。”

    龚毓见太子生气了,赶忙跪倒在地,将簪子扔在地上:“太子恕罪,龚毓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太子不要生气。”

    太子弯身扶起她:“你起来,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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