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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卢谌哭百炼刚柔 乱世叹命运途殊

    话祖逖军中缺粮,多次密信向朝廷索要军粮也是无疾而终,心中忧愁不已,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心思涌上一计,命粮官将兵士每日军粮增加一成,灶改为大灶,粮官不解,道,

    “主公,若是兵士每日增加一成军粮,只可支撑十五日!”

    祖逖道,

    “不日朝廷的军粮将会运来,你照做便好!”

    祖逖吩咐完粮官,又召来部将牵腾,命其带着十担粮食,送往东台的祖约大营。

    话这浚仪城,石虎,孔苌俱已经被石勒抽调,率兵北攻厌次,只给桃豹留下了万余人马驻守浚仪,桃豹军中也是缺粮,但是桃豹却并不慌张,一是因为浚仪城中粮草尚可支撑两个月之久,二是因为他断定祖逖军中也是缺粮,桃豹坚守不出,跟祖逖打消耗战,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不料,部将李戎却是慌慌张张地跑到桃豹面前,跪拜道,

    “将军!您且出来看看吧!”

    桃豹一愣,遂走到城墙之上,部将典藏,沙元都已经在慈候,桃豹道,

    “何事慌慌张张的!”

    典藏用手指着祖逖军中,道,

    “将军,您看,这祖逖近日突然把灶改成了大灶,而且俱细作来报,兵士每日的军粮,还增加了一成!”

    桃豹定睛一看,典藏之言,果然不虚,此时祖逖兵士正在起灶,果然用的都是大灶,桃豹沉吟片刻,哈哈大笑,道,

    “你们都中计了!这是祖逖在匡我们!”

    李戎,典藏,沙元三人不解,桃豹笑道,

    “这祖逖军中,定然是缺粮,祖逖遂用激进之法,诱骗我们出战,我们偏偏不出战,不能随了祖逖的心思!”

    沙元道,

    “将军,不然,末将近日一直在城上观察,这祖逖军中定然不缺粮!”

    桃豹一愣,道,

    “何以见得?”

    沙元道,

    “江东朝廷,定然是向祖逖调拨了军粮,祖逖每日白都派人向东台祖约的大寨运粮,每日如此!”

    桃豹惊慌,放眼望祖逖大寨中一看,果然有兵马在赶马运粮,桃豹心中暗道,

    “若是江东朝廷给祖逖调拨了军粮,吾岂能熬得过祖逖?”

    但是桃豹毕竟心思谨慎,转而一想,哈哈大笑道,

    “依本将军所视,这粮袋里装着的,定然不是军粮!这是祖逖用沙石冒充军粮诓骗我们,我们不可上当!”

    沙元跪拜道,

    “将军,既然如此,末将请命,率一路兵马前去劫粮,看看这粮袋里究竟是粮食还是沙石!”

    桃豹沉吟片刻,然后轻轻点零头,道,

    “也好!”

    当夜,沙元率一千兵马,沿路,截住牵秀的粮兵,牵秀却并不与沙元撕斗,放下十几担粮食便跑了,沙元将劫来的粮食运回浚仪城中,桃豹打开一看,袋袋俱是粮食无疑,桃豹大惊,慌道,

    “江东朝廷果然给祖逖调拨了军粮,我耗不过他,不久浚仪粮尽之时,便是城破之日!”

    于是命沙元携带桃豹密信,奔马送到襄城,石勒得知密信,火速调集一千斛粮食,点大将刘征运往浚仪,刘征一路到黄河北岸俱是无事,遂征调十艘木船,将粮食全部装于木船之上,只要渡过黄河,便能把粮食送到浚仪。

    当日空晴朗,刘征,沙元各领五艘木船,粮食既已上船,刘征道,

    “黄河怕有贼兵,本将军先遣五艘木船先行,你后行!”

    沙元领命,刘征刚要上船,不料左右一声炮响,祖逖白马绰枪,立于山岗,笑道,

    “刘征,此番你不仅为吾运来军粮,还将其运上了船,吾该如何感谢你!”

    刘征大惊,慌道,

    “中计了!”

    祖逖绰枪杀来,刘征来战祖逖,吃下十几回合,不敌,勒马而逃,沙元妄图抵挡祖逖,被祖逖两枪刺死,祖逖遂尽夺十船粮食。

    原来祖逖吩咐牵腾,只在最前头的几名粮兵装上真的粮食,后面的全是沙石,真粮食白越祖约处,晚上趁夜,祖约又将真粮食运回来,如此来回往复,诓骗桃豹。

    不过祖逖虽然劫来了十船粮食,急攻浚仪,依旧是强攻不下,桃豹也是一员良帅,治兵有方,死守浚仪,让祖逖始终攻不进城来,祖逖损兵折将,又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心中苦闷不已,石勒向祖逖一连发来两封乞和的密信,祖逖虽然并未回复,却也不得不默认,领兵返回了许昌。

    祖逖生活简朴,不聚私财,注重农桑,礼贤下士,与士兵打成一片,在豫州声名鹊起,省的民心,百姓告状,都不去官府,而都来寻祖逖,对外祖逖和石勒虽然不通书信,但是彼此相敬如宾,谁都没有再主动发起战事,石勒在黄河北岸为祖逖修建石碑,歌颂祖逖的功德,祖逖在黄河南岸修建庙宇,劝石勒慎杀。

    在祖逖的努力之下,祖逖和石勒的黄河边境,成为了乱世之中,不可多得的宁静和平之所,百姓安居乐业,兵士休养生息,不过祖逖治下虽然安宁祥和,却并未忘记北伐之志,在围绕浚仪城,大累巨石,将浚仪城团团围住,豫州百姓称这些巨石累成的高墙为“虎牢城”,这样即便是石勒有南侵之意,即便是大军以浚仪城为渡点,虎牢城的存在,也定会让石勒无功而返。

    话石勒密信一封,送与段末波,邀段末波进攻蓟城段匹磾,石勒进攻厌次的邵辑,两军共同作战,想当年,段末波被石勒生擒,而后被石勒释放,段末波对于石勒十分感激,因此同意。

    段末波两个月前,曾经把蓟城打下来了,但是段匹磾却依靠厌次的势力,又把蓟城夺了回去,段末波领两万兵马,复来进攻蓟城,连攻数日,均不能攻下,为此忧愁不已,段末波素来听闻原刘琨帐下的别驾卢谌素有谋略,便想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不想卢谌不想为段末波效力,遂不出一计,段末波也无可奈何。

    一日,卢谌正在帐内畅饮,想起刘琨生前之所事,心中哀叹不已,不觉大醉,不想被兵卒打扰,趋入帐中,跪拜道,

    “别驾大人,有一名下人求见大人!”

    卢谌心中暗道,

    “定是段末波久攻蓟城不下,邀我出计,慈胡人,反复无常,不足为信,”

    卢谌遂面色发怒,道,

    “汝等没见我正在饮酒吗!不见!谁都不见!”

    不料步卒却是跪拜,道,

    “别驾大人,我也如是,可是这下人就是不肯走,是原刘琨将军的下人,定是要求见别驾大人!”

    卢谌大惊,九分醉已然醒了八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

    “什么?你……你再一遍?”

    步卒道,

    “大人,这名下人扬言是原来刘琨将军的仆人,定然是蛊惑军心,我等将其驱逐!”

    卢谌大呼道,

    “让他进来!进来!”

    少顷,只见一名老仆,面容憔悴,头发花白,风尘仆仆,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跪拜在卢谌脚下,痛哭流涕,卢谌慌忙将老仆扶起,定睛一看,大惊失色,道,

    “你……你……你莫不是刘琨将军的管家刘阿!”

    老仆大哭,又是跪拜道,

    “正是老仆啊!”

    卢谌和刘阿二人抱头痛哭,刘阿哭诉道,

    “别驾大人,刘将军一生为国征战,忠贞刚烈,如今却被段匹磾这贼人所害,朝廷却不知为何,善恶不分,竟然将刘将军定为乱臣贼子,老仆实为痛心和不解,万请别驾大人为刘将军伸冤啊!”

    卢谌悲诉道,

    “吾岂不知如此,只是朝廷之事,岂能是我一的别驾所能谬议的”!

    刘阿擦干眼泪,道,

    “其实刘将军临死之时,早已经料到会有如此!”

    卢谌大惊,慌忙扶起刘阿,道,

    “何意?”

    刘阿哭道,

    “刘将军临死之前,老仆冒死见过刘将军一眼,刘将军对老仆自己被段匹磾杀死之后,朝廷定然会慎于段匹磾的势力,而不敢与段匹磾翻脸,托老臣给别驾大人,崔将军,闾将军和韩将军还有两位少子带话,万不可为了刘将军,而做出不忠不义之事!”

    卢谌泪涕横流,心中五味杂陈,道,

    “刘将军临死之时,还不忘朝廷,如此忠义之人,朝廷还如此待他,真是理不在!”

    刘阿一拍脑袋,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揉碎的绢纸,双手呈给卢谌,道,

    “这是刘将军托老臣给别驾的,老仆逃出来之后,一直怀心而藏,只为是有朝一日亲手送与别驾大人!”

    卢谌悲从心来,两只接过绢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心熨平,打开一看,是一首诗词,题目为《重赠卢谌》,卢谌一字一顿地颂道,

    “握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璆。

    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

    邓生何感激,千里来相求。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侯。

    重耳任五贤,白相射钩。

    苟能隆二伯,安问党与雠?

    中夜抚枕叹,想与数子游。

    吾衰久矣夫,何其不梦周?

    谁云圣达节,知命故不忧。

    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流。

    时哉不我与,去乎若云浮。

    未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

    狭路倾华盖,骇驷摧双辀。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卢谌心中,把这首诗的最后一句,默默诵念着,突然卢谌崩溃大哭,喃喃道,

    “刘将军便是那百炼钢,我卢子谅便是那绕指柔啊!”

    刘阿在一旁进言道,

    “老仆听闻段末波正在进攻段匹磾,别驾大人却不给段末波出一计,别驾大人何故如此,何不借段末波的手,除掉段匹磾,只要段匹磾一死,朝廷便会恢复刘将军的名号!刘将军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卢谌不给段末波出计,其实不单单是不相信鲜卑人,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段匹磾名义上乃是东晋的大臣,自己若是设计杀了段匹磾,那么自己就成了大晋的罪人,卢谌的父亲卢志,不惜自刎以证自己对大晋的忠贞,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卢谌之前一直犹豫,见到刘阿送来刘琨的遗作,卢谌便顾不上那么多了,定要杀了段匹磾,洗刷刘琨的冤名,为此,自己身败名裂,在所不惜!

    话石勒,自从浚仪调来石虎之后,马不停蹄,立即调给石虎两万大军,点孔苌,支雄,王阳,逯明四员大将,北征厌次,此时的厌次,因为全部兵马都已经被段匹磾带走,几近是一座空城,邵辑一边召集厌次仅有的千余名部将拒守,一边派人向段匹磾求援。

    石虎大军兵临厌次城下,却不急于攻城,之命兵士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每日把百余座霹雳车布于厌次城下,向城中投掷火石,却只是不攻,漫的巨石,打垮房屋,砸死兵士和百姓,厌次城内打的几近成为一座废墟,支雄请战道,

    “大都督,取下厌次,何须如此麻烦,末将早就打探清楚了,城内收兵不过千余人,大都督只要一声令下,不出两个时辰,厌次即可荡平!”

    石虎此时正在帐中饮酒作乐,左右怀中搂着美女,醉道,

    “支雄将军,你以为一座的厌次,能入父王的法眼?”

    支雄不解其意,石虎一边对着美女上下其手,一边醉言道,

    “父王的意思,不在厌次,而在蓟城,那刘琨旧将卢谌与父王密通书信,献来一招围魏救赵之计,我们这边强攻厌次,却不取厌次,消息穿到蓟城,段匹磾肯定率兵来救,段末波就在路上,候着段匹磾,此番,段匹磾必亡矣!”

    话这厌次太守邵辑,乃是邵续的长子,城内还有邵续的侄子邵竺,邵竺乃是贪生怕死之辈,几次三番劝邵辑投降石虎,邵辑召开议会,邵竺率先言道,

    “兄长,石勒石虎俱是虎狼之徒,每逢攻下城池,必然屠城,杀人如麻,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石虎更甚于石勒,独爱虐杀,如今石虎大军压境,我方守兵不足,他们取下厌次,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不如投降石虎,以免屠及厌次一万百姓!”

    不料,邵辑还未言语,只听堂下一将爆喝道,

    “休言再降!石勒石虎俱是乱臣贼子,向他们投降,岂不是断送了主公的气节!若是投降,不如自刎以证刚烈!”

    众人大惊,视之,乃是邵辑帐下第一大将,龙骧将军刘遐,话这刘遐乃是邵续的女婿,邵续有一子邵辑,还有一女邵氏,邵氏此人巾帼不让须眉,喜文尚武,弓马功夫自是不俗,一柄浑宝剑,使得是出神入化,邵续见刘遐为人忠烈,便将邵氏下嫁于刘遐。

    邵竺见刘遐出阵,自是骂道,

    “刘将军若想自刎,现在我便给你刀你自刎去吧,只是不要为了刘将军的一己空名,连累了其他人!”

    刘遐还未言语,刘遐身后,刘邵氏却是厉声言道,

    “邵竺!你自己贪生怕死,还要诬赖他人否!”

    邵竺还想言语,不想刘邵氏“倏”地一声,拔出宝剑,抵在邵竺的脖子上,喝道,

    “汝偌再言,当即取下汝的人头!”

    邵竺了解刘邵氏此人,得出,做得到,顿时双腿战战兢兢,瘫软在地,闭口不言,邵辑却是将刘邵氏的宝剑从邵竺的脖子上摘下,道,

    “吾妹,都是一家人,何故如此!”

    邵辑冷言撇着邵竺,道,

    “你先出去吧!”

    邵竺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内堂,邵辑,刘遐,刘邵氏俱坐定,邵辑眉头一皱,道,

    “我是奇怪,这石虎明明知道厌次守兵不足,他若是强攻,我们定然是抵挡不住,但是连日来,石虎只是用霹雳车向城内投石,却并不派兵攻打,刘将军可知为何?”

    刘遐摇了摇头,刘邵氏也自是摇了摇头,邵辑百思不得其解,随口问道,

    “派往蓟城的骑哨,可出了城?”

    刘遐道,

    “已经出走数日,现在恐怕已经到了蓟城了!”

    邵辑点零头,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猛然起身,道,

    “不好!这石虎是用了围魏救赵之计,强压厌次,而不取厌次,正是为了让我们向段匹磾求援,只怕现在此时,石虎的伏兵已经埋伏在了蓟城和厌次之间!”

    刘遐慌道,

    “那去吧骑哨追回来!”

    邵辑轻轻摇了摇头,道,

    “此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石虎,能够想出如此毒计,其谋略真当是不可觑!”

    邵辑不知道,出此毒计的人,不是石虎,而是卢志的儿子卢谌,想当年卢志和邵续乃是密友,卢志曾经为成都王司马颖举荐邵续,不想邵续却因为刚直顶撞司马颖,遂不得司马颖的重用,邵续投奔王浚的前夜,卢志,邵续二人于成都王府前,面揽月色,促膝长谈,畅议下,何足快哉!此时的卢志和邵续,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儿子,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战场之上的死对头,这正是乱世之中,意弄人!每个饶命运,都不由自己掌握!

    刘遐道,

    “那……那此时我们又当如何?”

    邵辑咬了咬牙,道,

    “既然石虎暂时无意取厌次,那不如,我们出其不意,攻杀出城,烧了他们的霹雳车,解我厌次之困,至于段匹磾那边,只能乞求他吉人自有相了!”

    当夜,刘遐领五百兵士,每人尽带一包桐油趁夜出城,刘邵氏定要随军,刘遐,邵辑不从,刘邵氏坚持要去,邵辑拗不过,也只能听从刘邵氏,未知二人能不能顺利劫寨,段匹磾的性命又当如何,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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