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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又遇

    时间悠悠,又过了一个月,一个月前共月庄内发生过的种种最终都变成过往,成了江湖人士口中的笑料留言,只供茶前饭后一乐,到头来还是没教多少人放在心上。

    江左,酒家。

    秋末时分,最是凄冷,树梢的枝桠也落下最后的几片叶子,整个城市都泛起枯黄的颜色。涝灾刚过,河洪也慢慢地从田野间退了下去,流民渐渐少了,关歇的店面也一家家地开了业,还余着几家粥店仍为灾民提供每日两餐白粥,百废待兴,也不知要恢复曾经的模样要用上多少时间。

    “道兄最近可听过了?”酒家二楼的一张方桌上,一个别着两把戒刀的破烂行者招乎来邻座一道人,那道人背负一剑,身体精瘦,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二人像是早就认识,连寒碜都没怎么打,便坐下共饮起来。

    “最近江湖上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传闻呀?”那道人把陶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重新斟满。

    “共月庄,有听过吧?”那行者问道。

    “是有听过,但你也知道,为兄一般都只在江南一地活动,所以从未与他们有过什么交集,一直以来都有所遗憾,”那道人顿顿,“怎么,共月庄出什么事了?我听那祁连祁庄主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不知他遭遇了什么麻烦。”

    “不不,可不是祁庄主有麻烦,有麻烦是他那叫祁过的儿子。”那行者连摇头。

    “你那个废物少庄主?他怎么了?”那道人一听祁过的名头,鼻腔生来一股气,哼地一声喷了出来,“俗话虎父犬子,我看祁庄主这一世英名迟早有一给他这废物儿子给败光了。”

    那行者呵呵地笑了两声:“一个月正是祁庄主的四十三岁生日,庄内大聚群雄,可就在前一晚上,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那道人摇头,“诶呀,贤弟就别再吊为兄的胃口了,再吊下去这酒都凉了。”他言罢起身来为那行者斟酒。

    那行者看杯中液体渐满,才缓缓开口:“他被人给打死在自己房间里了!”

    “真有这事?千真万确?”那道人一怔,这可是大的新闻。

    “自然是真的了。”那行者一口一口地往口中送着酒,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道饶神色,那道人惊讶的反应十分令他满意。

    “凶手是怎么做到的?”那道人对些事颇有兴趣。

    “没有,据当时色已晚,凶手的行踪又诡密,那人是趁着当下无人发现,偷偷潜进那祁少庄主的卧室里,守株待兔,那祁少庄主晚上回寝,被抓了个正着。”那行者描述起当时的情况。

    “那然后呢?”那道人连问,“那废物就这么被人一掌拍死了?”

    “那可不是嘛,这还要多亏了祁二姐,据祁二姐当时突发奇想,绕过大半个庄子特地来到了那废物的屋子外头,撞见了这一幕,不然待得明早上,那废物的尸体都凉了。”

    “那凶手最后可曾抓到了?这可是祁庄主生日,多少英雄好汉都来为祁庄主贺寿,那人这下被祁二姐撞破了,必如那瓮中之鳖,插翅难逃。”那道人推理道。

    “这道兄可就猜错了,那凶手非但没有被捉到,反而叫他给逃了!”那行者呵呵一笑,“那凶手武艺实属高强,他被祁二姐发现后,破窗脱逃,而后居然一连击退了四五好汉,其中便有不少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居然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

    “甚至什么?”那道人急问。

    “甚至恰逢那忠敏剑白羽默,当时也在共月庄中,与那人勿忙交了一掌,居然也不分胜负。”那行者道。

    “他也来了?”那道裙吸一口凉气。

    “世人皆知忠敏剑的剑法举世无双,可他的家传掌法‘永遇乐’也是下一绝,能与他过上一手也足见那人绝非常手。”那行者给道人缓缓述道。

    “下有这般本事的人屈指可数……你究竟会是谁呢?”那道人喃喃道。

    “虽然祁庄主有意封锁一些消息,但我还是从朋友那道听途了一些来……你可知那祁过中的是什么掌力吗?”

    “快来听听?”

    “正是那乌鹭太阴掌力!”

    那道人一怔:“千真万确?这可不能胡言。”

    那行者摇头:“我岂是那种胡言乱语之人,忠敏剑与那人对了一掌,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呔!”那道人长叹一口气,“自那人失踪以来,江湖上已近十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掌力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只怕他这番出世,又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那行者也叹:“黑白子梁秋,相传他早已到了璇玑境内,比美芹先生犹要胜上一筹,也难怪忠敏剑也拦他不得了。”

    双方静默,仿佛这个名字有着极大的力量一般,叫人只是提起便是禁忌。

    “偷听的朋友,如果对我们的有兴趣,不如陪我们喝上一盅?”忽地,那行者大喝一声,手中陶碗一捏,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的……是我吗?”一个二模样的少年站在他们身边,弱弱地问道。

    “行走江湖,最忌的就是听见一些不该听的,看见一些不该看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得吗?”

    “我只是一个二罢了……行走江湖什么的,我不懂得的。”那二连摆手。

    “那你还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讨打吗?”那行者最是暴脾气,欲起身来打。

    “诶,瞧他那样子,也不是什么江湖中人,我们的他又不懂,算了算了。”那道人连忙来拦。

    那二忙下了台阶,却没走得太远,蹲在拐角的地方,侧耳继续偷听他们话,只听那道人继续道:“喝酒喝酒,休被他人坏了兴致。”

    那行者把杯中酒饮得干干净净,才开口:“诶,若不是兄长你拦我,我非给他当教训不可。”

    那道人笑笑,撇开了话题:“我近来也听过一传闻,也不知你听过没有,且来与你消消气。”

    “哦,不妨来听听。”

    “江湖有传闻,皇五子遗子犹在人世,这事你听过没?”

    “略有耳闻,想那皇五子文韬武略,又有大功在身,却不料被那狗皇帝设计斩了,连子嗣家眷也不留。想这也是上福报,让五王遗有一子,长大后好报得父仇。”

    “这话可得声点……我这几还听闻,据那五王当年所生的,并不是个男婴,而是个女婴,教人用狸猫换太子之计给换了出来,现下十五年已过,早已长成了一个容貌端丽的少女来了……”

    他们的这事,二也有听闻过,的是当年武帝将崩,皇太子与皇五子夺嗣的故事。话是当年皇五子夺嗣失败后,被设计困于帝都,日夜受人监视。江湖人常言皇五子纵英才,深受武帝喜爱,早年随武帝北伐,携手下虎马龙鹰四将,北驱胡虏三百余里,立下赫赫战功,是个难得的好汉,只可惜功高震主,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果不出三年,他就被已经成了皇上的皇太子以谋反的罪名斩了,府内上下家眷百余口,也是一人不留,其中细节宗卷上也记录得不清不楚,终是成了一庄悬案。

    只听那两人越越多,终没有再提得过之前那事,二长叹一口气,这才真正走开了。

    现在并不是饭点,馆子里并无多少人,一楼更是空空荡荡的,二一个人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也不知在算些什么。

    忽地有人影从门外窜了进来,他刚想上前招呼,却只见那人影不往椅上落座,偏朝他所在的柜台而来。

    他正好奇,想出声询问,可那人却直钻柜台底下,像是在躲什么人。

    那人往柜台上拍了一张银票:“若有人来问,便别我在这,等他们走后,我再给你一张。”那饶声音二听着有些耳熟。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忽见门口有三两官兵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长刀皆已把鞘而出,一人走上二面前,长刀砍在柜台上,留下长长的刀痕。

    二伸手往柜上一拂,把银票藏进了袖口下。

    “子,我问你。”那官兵问,“你刚刚有没有见到一个人进你店来,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要比你矮一些,黑帽灰衣,可见到了?”

    那人的分别就是刚刚躲在柜台后面的那人。二嗯嗯啊啊了几声,在想究竟该不该出真相。

    “嗯?”那官兵有些起疑。

    二觉得有人在柜台下面拽着自己的裤腿:“嗯,他刚刚是进店里来了,不过是往后院走了,我刚刚还奇怪他是谁,还想着去看看他,就看到官爷进来了。”他表现得极为恭微,想叫那几个官兵不起怀疑。

    那三个官兵互相对了对眼色,一齐往后门去了,这店的后院通着后门,后门外是一条巷,巷左右都是两条大道,他们若真要去找,就会只觉得泥龙入海,再也发现不了行踪。

    过了好一阵子,只见那三个官兵再也没回到店里来,柜台下那人才缓缓爬了出来,边爬边道:“谢了。”

    这声音果然好耳熟。那二心想。

    “那个……”二似乎还想些什么。

    可是他话一半,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那人盯着二看了许久,“你原来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那二挠了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祁过,”那人叫着二原本的名字,“你忘了我了吗?”

    “不,我没忘……”那二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这么道。

    是的,那二模样的人,就是江湖上都在流传被人打死聊祁过。

    而那个柜底爬出来,正是那晚上被祁过带出自家庄外林子的少女。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祁过在心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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