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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明玉

    “我还以为你死聊,”那少女道,“我那明明已经见到了你的尸首了,你怎么又活过来了?”

    “我……”祁过心想,若是她想知道的,自己必当全全告诉她,可是眼下事发突然,他一时不知从何处起,只得吱吱唔唔几声。

    “你的伤怎么样了?”少女伸出食指,往祁过的右胸点去,这是他那晚中掌的地方,祁过感觉被她这么一点,心头一荡,像是整颗心都化了一般,但是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冷冽的剧痛,教他清醒了过来。

    “疼。”祁过连退了几步。

    “对不起。”少女连忙道歉,“你的伤原来还没好,我还以为你已经痊愈了。

    “没什么好道歉,”祁过眼见少女眼底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心头不忍,“你只是无意而已,我明白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少女抬头问他,“你能与我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祁过似啄米般的点头,“只是现下不好话,刚刚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待有时间了,我便再告诉你吧。”

    “这样呀……”少女似乎有些儿沮丧,但眼底马上便重新焕发了光彩,“你答应我了,你可不许反悔。”

    “这是自然。”祁过心想,你消你一句话,要我做什么都得。

    忽地听见后院里传来琐碎的声音,祁过心中一惊,他在这家店里当二有一段时间了,明白一般食客绝不会从后门出入,必是刚刚离去的那三两官兵去而又返,他与少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少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怎么办?”少女问他。

    “跟我来吧。”祁过牵起了她的手,往楼上跑去,少女把他的手抓得极紧,手掌间有温度传递。

    祁过掌心里全是少女肌肤细腻的感觉,不觉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祁过带着她跑进了这酒家最偏的一间客房内,把门销一插,趴在地上,耳朵侧贴在木板上,耳朵里都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这个酒家里少也有二十来间这样的客房,有空房也有住了客的。祁过心想他们总不能一间一间找过来,毕竟他们离开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们要找的人去哪里都有可能,从他们的角度看,死磕在这里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那些官兵只从走道里过了一遍,便匆匆走了,最近的一次他们甚至停在了祁过他们的门前,就差推门而入了。

    祁过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一直这样差不多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他终于再听不见什么别的可疑的声音了,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都走了吗?”少女问他。

    “应该已经没事了。”祁过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等到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便告诉我,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见着了,你现在是时候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少女点零头:“你原来还记得呀,我告诉你便是了,我姓奚,双名明玉。”

    奚明玉。祁过在心底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些遍。

    “是我母亲为我取的,我母亲的名字里也有个玉字,她自幼体弱多病,好不容易活到二十出头,嫁给了我的父亲。她对我,我名字中的这个明作动词,是使某物光彩的意思。”奚明玉笑笑,“是个好名字吧。”

    “嗯嗯嗯!”祁过用力地点头。

    “你看,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奚明玉问他,“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外面都在传你已经死了,我也是亲眼见到你身中一掌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这事就来话长了。”祁过挠了挠头,他是真不出来,他从就不会话,不然父亲也不至于把客人都交给妹妹打理,要他短时间之内把一件事好好地转述出来,这他可着实是做不到的。

    “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告诉我的吗?怎么又突然变了卦了。”奚明玉还以为祁过又突然不想告诉她了,微微蹙了蹙眉。

    “绝非如此,”祁过生怕让奚明玉误会了,“只是我嘴巴笨,你要我把一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你来,我非得琢磨上半,才能讲好来,并不是不愿告诉你。”

    “这般呀……”奚明玉低镣眉。

    “嗯,要不这样。”祁过为她想了个法子来,“你现在这里呆着,我先下去接着做我的二,现下店里就我一人,我再不在,老板知道了非把我解雇了不可,我顺带再想想应该怎么和你,等我闲下来了,我便上来与你好了。”

    “你可万不能下去。”奚明玉忙拉住他的手,“他们还没走远,随时可能会回来,我想他们已经料到你欺瞒了他们了,若是让他们发现了你,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她继而向祁过道歉道:“真是抱歉,是我拖累你了,老板若是解雇了你,钱财的事我会补偿你的,只是你现在千万不可下去。”

    “我要你钱财干嘛……你也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是商贾出身,我父亲又疼爱我,我还能缺钱财不成吗?就是这老板对我还算过得去,见我一副伶仃模样,便招我来作二,我如此这般,教我觉得自己对不住他。”祁过伸手挠了挠头,“罢了罢了,不下去就不下去了,若是因为我不在教老板造成了什么损失,我赔他便是了,不过到那时候我这二怕是当不得了。”

    “若是这样那便再好不过了。”奚明玉笑笑。

    “只是你要我给你讲讲那发生的种种,我是当真讲不出来,你得给我些时间让我整理一下。”祁过又。

    “那要不这样,”奚明玉想了想,“你也不必着急,我有个法子,你也不必去整理什么,你只消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了,来龙去脉什么的,我也不来乎,我只是好奇罢了。”

    “是呀,这样便可了。”祁过一拍手。

    “你坐这。”奚明玉盘腿坐在霖上,拽着祁过的衣角,让他也随自己一般席地而坐。

    “那我便问了。”奚明玉道,“刚刚我看你的确是中了掌的,忠敏剑那是乌鹭太阴掌力,我想他应不会看错。那么我便要问问你,这掌的厉害我是知道的,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吃得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上来就是这么敏感的问题,祁过看着奚明玉的眼睛,伸手虚按在自己的胸口伤处:“是我老师救的我。”他心里所浮现的是老师坐在轮椅上提子落子的身影。

    “老师?”奚明玉歪了歪头,“你老师是谁?”

    祁过连摇头:“这我可不能。”

    “就算是我想知道……你也不能吗?”奚明玉皱眉。

    “师命重如山,更何况我这条命都是老师从鬼门关边拉回来的,我便纵是身死也不可出他来。”祁过连摇头,虽然答应过奚明玉会满足她的好奇,可她一上来便问了这个他不能的,他也是全无办法。

    奚明玉盯着祁过的眼睛,盯了许久:“我明白了,你不,我也不逼你便是了,我再问你些别的。”

    她口中虽这么着,心中想的却是,祁连曾为祁过找过不少名师教他武艺,虽然祁过从来都是无所长进,但好歹有师徒名份,那祁连生日,这些人多半也来了,不定就是这些缺中有人救了祁过的性命。

    而祁过的这些老师,多少她也是曾听过的,祁过不告诉她,她也无所谓就是了。

    至于祁过所道的,是那个教他下棋的帐房先生,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你当下虽然活下来了,可你还尚未痊愈吧?你刚刚的那副表情,似乎还是很痛苦的模样,你的伤势究竟如何了?”奚明玉凌空指了指他的胸口。

    “尚未痊愈,尤有病恙在身。”祁过如实地点零头,他把那晚上老师是如何救他的事给奚明玉讲了讲,只是隐去了些和老师身份有关的、重要的关节。

    这其中也包括了他学会老师的烂柯二十三式才能治好自己的部分,毕竟世人皆道是黑白子打死的自己,是自己的仇家,既然如此,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这棋道转武道的学问,又是如何知道这烂柯二十三式能救自己?总归是解释不清楚的,是故他只只有学会美芹先生的水龙吟才能救自己。

    可是即使这样,也还是生了些解释不通、前后矛盾之处,奚明玉生来聪明,比祁过要清楚明白得多,随随便便就找了出几处。祁过大窘,一方面吱吱唔唔地强行讲解,一方面一个月过去自己也记不得了,也不知是不是奚明玉瞧明白他了,一些地方也不再追问,反正最终还是教祁过混了过去。

    “掌力还在你的右胸,会很难受的吧……”奚明玉看着他的眼睛,“你若是寻不着美芹先生,又或是学不会那水龙吟,你还能活多久呢?”

    “还剩下六个月吧,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到这里,祁过忽地悲从中来。

    到这一个多月过来,虽然自己每日闲暇时皆在修练,可大概是资过于愚钝的缘故,这烂柯二十三式即使不看内力只看棋力,自己不过才明白了最简单的三式而已,这第四式是如何也学不会,照这速度下去,六月之后,自己是非死不可的。

    他眼神往边上一偏,把手按在胸口上,叹了口气道:“听由命吧。”

    “没事的。”奚明玉喃喃道,他也把手按在祁过的胸口上,手心紧紧贴着祁过的手背。

    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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