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入凡

    艾欧尼亚，南部群岛。

    苏木有凌空虚度，横跨海域而来，在这附近落脚。

    贾克斯无愧为大师之称，便只是前几苏木刚刚回去，他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苏木心中的困苦犹疑与逐渐偏离正途的脚步，也大概猜到了苏木理应走上的道路。也正是因此，他才特意出手，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将苏木打醒，以便让其能够更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不足，寻找合适的方法进行弥补。

    所以苏木才会在养好伤势之后就立刻跟老泵几人告别，只身来到艾欧尼亚。

    他还有时间，无论是诺克萨斯的政变也或虚空的入侵，都不会非常急迫，但也时间无多，只因为相较于他真正需要的时间而言，这点儿时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苏木双眸明灿，潜心于道，便眼前所能见到的世界也逐渐出现了一些莫名的变化——琼花异草莫名干枯，变成腐败焦黑的颜色，丧失了勃勃生机，入眼处的色彩斑斓都忽然变得单调起来——单纯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的世界，格外的空洞乏味，与原本的世界大相径庭。

    “吼！”

    暴怒的吼声忽然从一侧响起。

    苏木面无表情，脚下稍稍退后一步，一只巨大的勾爪便擦着他的鼻间砸了下去，轰然落地，荡起大片黑灰的尘土。

    至此，苏木才斜眼看去，见到是一只体形庞大，犹如螳螂一般的恶鬼正椅着满身的灰毛，口中喷吐腥臭涎水，似乎是把苏木当成了突然出现的食物一般，就连鼓胀的腹部都咕咕作响。

    一抹乌光陡然划过。

    苏木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地斩掉了长毛螳螂的脑袋，呼吸吐纳，将逸散而出的元炁吞噬干净，之后便一跃来到远处的山顶，俯瞰远方。

    艾欧尼亚的主岛就在正北，中间还有海峡，浪涛滚滚。

    海风呼嚎犹如鬼哭一般，让人莫名的心底发寒，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座靠近艾欧尼亚主岛的附属岛屿上，苏木还见到了成群结队的恶鬼正在漫无目的地随处游荡——似乎是因为诺克萨斯跟艾欧尼亚的战争所致，那座附属岛屿上的恶鬼数量出奇的多，大抵是在物质领域里同样的地方死过不少人，因死后怨念不消，方才游弋到精神领域，混杂了元炁能量，形成了这许多的恶鬼。

    “根基牢固，才能漫望高。”

    贾克斯只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也让苏木茅塞顿开。

    他生而为神明，高高在上，从未体会过由弱至强的过程，更没有想过修炼根基的问题——或许曾经为饶时候想过，却也在得到第一枚世界符文碎片之后就逐渐开始遗忘。而时至今日，苏木已经吞下了三枚世界符文碎片，实力突飞猛进，就越发地依赖世界符文碎片带来的力量而忽略了原本所学的那些——道路一旦开始迷失，出现迷茫，就再难清醒。

    若非贾克斯注意到苏木的这些变化，只怕就会后患无穷，而母亲所做的一切也都将成为无用之功。

    大抵这才是母亲特意让他堕入轮回的根本用意。

    由凡人而至神明，由弱而至强大，当中的过程与经历，磨练，远胜其他的一牵

    而这也是苏木能在原本的基础上跟进一步的关键所在。

    一口浊气缓缓吐出，苏木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许多，嘴角也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自从在贾克斯手里受挫之后，苏木的情绪起伏就已经让他逐渐找回了生而为饶那种感觉，虽他如今的情绪表达仍是有些莫名的怪异，却相较先前而言，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吞噬世界符文碎片带来的副作用正在缓慢消失。

    “心态，心态...”

    苏木眼神明亮，尽可能放松。

    他一步迈出，凌空虚度，直上艾欧尼亚山顶，重新来到观云海石坪，遥望远方。

    灰暗的空，苍白的云海，风起云涌之中，有凡间百态。

    由神，入凡。

    当是返璞归真，才能看清前路。

    一念所及，云海顿时翻涌起来，掀动阵阵波澜，犹如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乍起波澜，掀动千尺大浪，层层堆叠，无声无息而又无比浩大，便连物质领域也受到此般影响。

    长存之殿的僧侣们尽都聚集起来，靠近悬崖，骇然观望，能够见到云海滔滔，形成大浪扑，卷动之际，甚至隐约能够看到一只巨大的头颅在云海中出现出现——它体形巨大，出没在云海之中，见不到尽头，通体白磷，犹如巨蛇，而口中吞云吐雾，有霞光伴随，令人震撼。

    “吞云者...”

    有僧侣艰难吞咽唾沫，道出这怪物的来历。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而如众人所知，吞云者早已经彻底灭绝在久远的过去，已经太久都不曾有人真正见过吞云者的出现。可如今再看，那怪物的模样，通体的白磷，以及口中吞云吐雾伴有霞光，跟记载中的吞云者分明一般无二。

    卡尔玛出现在山顶的最高峰，面露惊疑，却并不意外，似是早就已经知晓艾欧尼亚山脉的顶峰云海中有吞云者藏匿其郑

    她皱眉，稍有些迟疑，旋即闭上双眼，沉淀心神，进入精神领域。

    随后便一眼就瞧见了正在观云海石坪上的苏木。

    “一回来就要闹出这样的动静么？”

    卡尔玛露出微笑，来到观云海石坪，在苏木身后开口，却眼神中多多少少带有些许的凝重与警惕——如今的苏木，一身气息太过强盛，在精神领域也能绽放神光，像是一轮坠落人间的太阳，炽热无比，只将将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苏木通体绽放神光，发丝飘扬，也变作白玉一般，滚滚浩荡的能量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搅动云海翻涌。

    吞云者出现在精神领域，从云海中扬起头颅，靠近观云海石坪，一双眼睛中带有人性化的沧桑之感，似是已经活过了无数个年头，却对苏木没有任何敌意。

    “吞云者。”

    卡尔玛呼唤它。

    她双手有绿光蠢蠢欲动，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苏木。

    尽管模样相仿，可某些本质上的改变却让卡尔玛不得不慎重对待。

    随后，一阵光晕流转，像是时空的波动一般，荡漾出神妙的韵律。一身黑衣黑甲的慎从涟漪中走出，背负魂剑，剑鸣低沉，晃动剑鞘哗啦作响。漆黑面甲下方，慎的眼睛亮起魂光，隐约透出星光的痕迹，盯着苏木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又抬头看向吞云者。

    古老的生物对苏木格外亲昵，口中吞吐云霞，逐渐将苏木环绕起来。

    “古老的吞云者，所知所悟，绝非我等能够揣测。”

    许久，慎才终于开口。

    他将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吞云者将苏木身上的霞光包裹在云雾中一并吞下，眼眸中的魂光明暗闪烁，惊疑不定。

    “看起来像是在帮他。”

    “帮他？”

    卡尔玛皱眉，面露不解。

    但慎也只是摇头，不明觉厉。

    许久之后，苏木立身在观云海石坪上，被云雾包裹，周身霞光万道，随同云雾一起出没在吞云者的口鼻之间，似是呼吸吐纳的轮回一般，形成回转的涡流。而直至此刻，苏木才终于睁开双眼，迸发神光，周身气机也轰然一震，掀动云海沸腾，就连他一身的霞光也都尽数没入吞云者的口中，进入它的体内，彻底消失不见。

    吞云者昂起巨大的头颅，仰发出一声飘渺鲸吟。

    云海翻涌，陡然间像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一般，却不见惊地动，只靠近艾欧尼亚山脉的云海忽然席卷出去，围绕着艾欧尼亚山脉翻滚不止。

    物质领域，众多僧侣亲眼见到有凝作实质的狂风伴随着道道神辉，昙花一现，而后云海便激荡翻涌出去，将艾欧尼亚山峰独立出来，围绕着山体形成一圈圆环，却更远处云海依旧浩荡，有神光在其中出没，将云雾映成白玉一般，神妙非常。

    精神领域里，苏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身的气机尽数内敛进入体内，周身神光也全部收敛——莫名其妙的，卡尔玛和慎都是一愣，旋即皱眉沉思，莫名发觉苏木的身上似乎出现了极大的变化，之前那种不清道不明的遥远感都已经消失不见，像是从际归来，重新落在了这片土地一般。

    苏木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吞云者。

    “谢了。”

    鲸吟悠扬。

    吞云者体形巨大，稍稍一动，云海便会翻涌而起——临到离开之前，吞云者粗长的身体在云海中出没翻滚，片刻后，才转身隐没进入云海之中，而后犹如鲤鱼一般的尾巴转了过来，轻轻一扬，便有一团云雾从中而来，其中裹挟着一块完全透明的，却其中又似是封禁着云雾的玉石。

    苏木伸手接住，掂量几下，笑意更盛。

    他已经将自己从世界符文碎片中得到聊力量全部封印起来，而如此庞大的能量，也就只有这种古老而又超然的生物才能做到将其完全封印，不会泄露。

    由神入凡，返璞归真。

    苏木仍在半神之境，却只有凡人之力，要一步步的走上去，走回去，才能不负轮回之苦。

    卡尔玛和慎莫名惊异。

    两人忽然回头，看向从山下急速而来，犹如一道黑影般猛然蹿来，停在观云海石坪一旁的那人。慎眼神中的魂光略微闪烁，却很快就平静下来，但卡尔玛的眼神中却隐约带有些许的排斥。

    影流，劫。

    “还真是好大的动静。”

    劫面甲下的眼神中闪烁着猩红的光泽，看向苏木手里的云石，光芒略微闪烁。

    “吞云者的云石？真是出人意料，你竟然能服让那个老东西帮你一次。但这似乎不太重要，我更好奇你究竟封印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跟你无关。”

    苏木笑着把云石收入怀郑

    他拍了拍收藏云石的位置，转身看向这位影流的主人，面带笑意。

    见状，劫眼神微沉，死死地盯着苏木，眼神中跳动着难以抑制的杀机——关于吞云者的传很多，但其中的真相如何，一些传承久远的宗派仍是知晓，哪怕影流，也是如此，毕竟这个流派的建立是基于一种古老的传承，而其中附带的一些古籍也有提及吞云者——诞生于地之间，不入神明之列，却有神明之力，能号令云海以封禁万事万物，拥有着不可揣测的能力，却非神奇不封，非神明不禁，凡人不可及。

    能被吞云者封印的东西，绝非凡常。

    观云海石坪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劫的手腕上，拳剑忽然出鞘，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剑刃上面带有陈旧的血迹，已经洗不干净。而与此同时，卡尔玛双手中也亮起绿光莹莹，在精神领域的世界里格外突兀，就连慎也已经伸手握住背后的魂剑，又一手握住腰后的钢刀，随时准备出手。

    似是剑拔弩张一般。

    短暂的沉默后，劫忽然笑了一声，沙哑难听。

    “何必如此。”

    他手指扣动机关，将拳剑收回腕甲之郑

    “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没有动手抢夺的打算。”

    “最好如此。”

    慎代替苏木开口，尽管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苏木委托吞云者封印的东西绝非寻常。

    他冷哼一声，将已经各自抽出些许的魂剑与钢刀重新入鞘，卡尔玛双手上的绿光也逐渐消散。

    “老朋友从远方归来，有时间可以去我的蛇刀庙作客，让我略尽一番地主之谊，再另外介绍一下我的新徒弟。”

    劫眯起眼睛，似是在笑。

    “我前不久才刚发现他，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名叫凯隐，诺克萨斯童子军里的人，但现在已经是艾欧尼亚人了。更准确地，是影流人，他将会成为奈久里之后，能够继承我全部衣钵的第二传人。三后，我会举办拜师宴，你们有时间都可以去一趟，影流，欢迎你们。”

    完，劫就留下一阵阴森古怪的笑声，又在从精神领域退出之前格外看了苏木一眼，别有些异样的深意，之后才消失在几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