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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

    正犹豫,林玉婵又笑道:“你箱子里的吃食太油了,放冷了又腻,喝点茶解腻,别客气。”

    小凤没听完半句,雷劈了似的跳起来,心咚咚跳,意识挡在己的衣箱前面。

    “你……你说什……你点知……”

    林玉婵观察了这多天,发现小凤虽然明着嫌弃别人嘴馋,但她己每日都会从厨房搜刮剩饭剩菜,用油纸包着,藏在衣摆面带回来,夜里饿了时,和秋兰分着当夜宵。

    就藏在她床头的衣箱里。

    这当然算偷吃。主人家的剩饭,只有赏赐了奴婢才享用。但有时太太不愿意赏太多——还得喂狗呢。

    但小凤和秋兰之间显然有默契,有夜宵大家一块吃,闷声谁也不告诉。如此很久了。

    所以小凤在偷带食物回屋时,也就没那警觉。况且林玉婵总是装睡装聋装痴,小凤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小凤捂住衣箱盖,张结了一会,轻声叫道:“你、你敢告密,我就……他不会信你的……”

    林玉婵斟满一碗茶:“吃茶?”

    小凤摸不清她意图,犹犹豫豫地接了茶,抿一抿,真香啊。

    她想,莫不是大脚妹认怂示好?

    遂嘴硬道:“别以为给茶水姐姐就罩着你。一会去把夜壶倒了……”

    林玉婵:“小凤姐,方才忘记告诉你,这茶也是我从茶行偷的。”

    小凤刚咽最后一茶,一气艮在胸,差点死过去。

    “你……你……你怎敢……”

    林玉婵收拾锅碗,去睡觉。

    小凤跟秋兰互相看一眼。秋兰轻声道:“算了。咱喝都喝了。闹起来咱也得挨罚。”

    这小凤有两个把柄攥在林玉婵手里:偷吃、偷喝。林玉婵也贡献了一个把柄。不过偷茶没证据,也许是她随瞎说。如果她真的偷了茶,小凤也喝了,等于罪。

    小凤用她有限的智力权衡一,还是己吃亏。

    她不服气,跟秋兰咕咕哝哝:“哪天咱非得抓住她证据不!”

    第14章

    也许是因为林玉婵的这具身体从小就习惯了辛劳,在茶行里暗无天日地做了三五天大扫除以后,她终于不会每天带着一身酸痛进入睡眠,肚子饿的时候也更加忍耐,不会难受得要死要活。

    王全王掌柜总算不赶她了,但从来不正眼看她。茶行里的其他伙计把她当笑话,随便颐指气使,个个当起了大爷。

    林玉婵意识到,茶行里原本的清洁洒扫工作,都是由低等学徒和杂工轮流完成。责任分散了,就不免有推诿和埋怨,伙计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

    现在却好,脏活累活都推给了她,茶行里的五六个伙计合力使唤她,其乐融融,气氛空前融洽。

    林玉婵干活的时候,眼睛耳朵没闲着,默默观察周。

    当地人说话的俚语、女人的发型、吃食种类、物价、街头混混的行动路线……

    在这个世界里,以她这个身份,泯然众人才是最安全的。一点点个性流露都会给己带来不必要的风险。

    茶行里的伙计各有分工。在掌柜的以,还有管账的账房、管文书的书手、管跑街

    的通事、干杂活的学徒等等。另外还有派驻在产茶区,负责茶叶收购转运的居间人,行话称之为“长腿”。

    此外还有各国语言通译。此类人才众多,但多是滥竽充数。有些人翻起洋大人的话时全凭我发挥,反正双方语言不通,难以验证。据说当年林则徐来粤禁烟之时,由于不熟悉民情,也颇受私通洋人的汉奸通译之累,但又没办法。

    靠谱的通译要价高,德丰行只养着两三位,每日奔波在各分号和码头之间,哪里有洋商拜访就去哪里帮忙。

    那日苏敏官拜访的时候,通译恰好不在,据说是在齐老爷和旗昌洋行的饭局上伺候。

    还有,每天铺面门板之前,王全都会和账房詹先生钻进小茶室,认认真真对一遍账。有时候林玉婵推门进去打扫,他也不避着,把她当条流浪狗。

    ……

    “哎,吃饭了!”

    林玉婵正擦着货架,被大力推搡一,差点从梯子上掉来。

    推她的伙计名叫寇来财,二十多岁,是个低等学徒。以前都是别人对他颐指气使,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有个更卑微的杂工给他欺负。

    寇来财相貌欠佳,一双大手指甲贼长,攒着半辈子的污泥,平生大约没跟除了他老母之外的女人说过话。平时街上走过一个大姑娘他都腆着脸看半天,就是不敢招惹。现在林玉婵来到茶行,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找茬打她。

    籍此明目张胆地来一次“肌肤之亲”,也算是他平凡人生的一大乐事。

    林玉婵当然是躲就躲。这一次没躲过,肚子饿得身体发虚。

    晕头转向一睁眼,只见寇来财咧嘴笑,不敢再跟她说话。

    人是铁饭是钢。林玉婵丢抹布奔去后厨房。

    粥还没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等。

    “哎,你来盛粥。”

    茶行里多了个伺候人的妹仔,当然要物尽其用的使唤。

    林玉婵心平气和地问:“我来之前,你是怎吃饭的?”

    “己盛啊。”答得理直气壮。

    林玉婵点点头,弯腰拾碗,给各位大爷盛粥。每碗粥上整齐地码好咸菜。

    大家挑不什毛病,拿过碗,唏哩呼噜开始喝粥,还有的拿着空碗让她添。

    有年轻姑娘伺候吃饭,生平头一次,得尽情享受。

    一锅粥很快见底,众人吃到肚皮圆,才“忽然”发现:“哟,没给你留。对不住了。”

    林玉婵笑道:“谢关心。”

    从灶台底端一碗稠稠的粥,慢条斯理喝起来。

    众伙计愤然,叫道:

    “你一开始就给己留了一碗!”

    “你凭什先给己盛!”

    林玉婵笑道:“我是盛粥的,然按我己的习惯盛。”

    饭后然是她刷碗。林玉婵肚里有食,干活不累。

    王全作为掌柜的,午饭单独馆子。等他饭毕归来,隐约听得伙计窃窃私语地告状,大概是她这个丫头太不懂规矩之类。

    王全哼了一声:“谁掌勺谁做主。没用的东西。”

    商人无利不起早,跟赚钱没关系的事他一律懒得管

    。

    这过了几天。一日林玉婵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始终没听见有人喊开饭。

    她试探着推开厨房门,只闻见一阵饭香。

    几个轮班休息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拍肚皮,脸上汗光混着油光,满足地打饱嗝。

    寇来财牙齿上挂着一条青菜,往地吐痰,用鞋底抹开。

    有人指指锅里剩了一个底的粥,“哎,吃!”

    一边剔着牙起身,十分体贴地说:“这是给你留的。后不用你盛饭了。”

    林玉婵看那粥,已经混了他不知多剩水,被搅得稀糊糊,带着诡异的浑黄色。有点像一摊淤积多时的呕吐物。

    铲子上停着个苍蝇,正在脚底打滑地跳舞。

    这“社会的毒打”超越了她的底线。她硬着头皮刮半碗,还没进嘴就犯恶心。

    林玉婵瘪着肚皮来,干了一午的活,几次头晕眼花,险些跌梯子。

    几个伙计都幸灾乐祸地瞥着她笑,交头接耳。

    “哎,婆娘就是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偷懒。”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你跟他无冤无仇,他却恨你入骨,只因欺压弱小是他唯一的乐趣。

    *

    傍晚茶行打烊,伙计有的去后面仓库宿舍里休息,有家室的各回家。

    王全把林玉婵叫住:“喂,妹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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