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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小泥像安置好，青阳走主殿。
鳌拜已经很识时务地将阴兵赶走了，飘在门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因为有鬼契在，青阳也不必做什限制，很放心地带鳌拜走观门。
看得来，鳌拜这几天没干事。一路走小窄巷，周围的阴鬼看到鳌拜都哆哆嗦嗦，陪着笑向鳌拜行礼。当然了，阴鬼向来是处游荡的，偶尔也有新鬼撞进小窄巷，试图捣乱生事，鳌拜就瞬间挺着胸脯冲去，壮硕的魂魄冲着无法无天的新鬼发恶鬼咆哮，络腮胡子与蓬乱的头发迎风飘荡……
鳌拜颇为激动，这几天他收整阴兵，最大的阻碍便是不离开道观，要不是他还有些手段，哪将整个小窄巷控制在鼓掌之间……
青阳看着挺着胸脯，到处咆哮示威的鳌拜，陷入沉思：“……”
怎觉得有些微妙的眼熟。
正想着，巷门溜溜达达跑过一只土狗，大约是嗅到了墙顶晒太阳的三花猫的气味，瞬间发力冲到墙角，一边使劲扒拉墙壁试图往上爬，一边凶狠地发汪汪狂吠。
青阳看看土狗，又看向鳌拜，表情渐渐慈爱：“——獒——”
鳌拜没听差别，新鬼骂到一半回头张望：“？干嘛！”
青阳对着飘得远远的鳌拜拍拍手：“獒，獒过来，回家吃虾虾喽。”
鳌拜：“？？？”还虾虾，“哕！”
“你己皮紧着点，再让我看到……”鳌拜冲着痛哭流涕的新鬼最后指点了几，转身往回飘，心里直犯嘀咕。
这臭道士怎语气怪怪的，听起来有点微妙的耳熟……
…………
青阳一向是掐着点做供奉的。准备好了师祖的素斋，上完香，青阳才回到伙房，解决大型犬……阴鬼的饮食问题。
鳌拜飘在灶台边催促：“搞快点，搞快点。”
这几天他天天想着葱油大虾，根本没胃吃香火，刚刚青阳做素斋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看得两眼发绿，差点啃铁锅……
“你要感谢太子啊，你之前还害人家。”青阳语重心长地说，“得亏他又送钱来了，不然哪有钱买虾？”
鳌拜敷衍：“嗯嗯，感谢感谢。多久锅？”
青阳摇着头把红得透亮的大虾盛来，油汪汪的姜片垫在底，鲜香的气味与热腾腾的白雾一道蒸腾。他端着盘子走到石桌边，将供奉的仪式做了：“来用吧！”
鳌拜早伸着头在旁边了，闻言猛地一埋——
埋——
嗯？
感觉背后被拽住的鳌拜刚要大怒，一股极为恐怖、令他魂魄深处都生悸动与畏惧的威压，主殿的方向，沉沉地压来。
一时间，天色都变了，原本还明媚的阳光，瞬间被低而厚的乌云遮蔽。
青阳都吓了一跳：“怎了这是，师祖生气了？我素斋又做淡了？”
正反省己是不是忘记加盐，青阳就看鳌拜像被无形的力量拽着，骤然向后摔飞而去，一栽进菜地里，半晌没有动静。
与此时，葱油大虾上方的袅袅热烟，突然直直升空，以极快的速度冷却来。
青阳手里还拿着筷子呢，嘴呆呆张大，没反应过来这啥情况。
毕竟之前青阳也给太子做过菜，师祖也没有生气呀！而且，他记得师祖只吃素斋的，什时候对葱油大虾感兴趣……哦！
青阳一反应过来，味淡、爱吃素的是他原本世界的师祖，但现在他是在一个全然不的世界啊，这个世界的师祖不仅血气方刚，而且味特重，甚至还吃素食以外的供斋。至于为啥他给太子做菜师祖没生气，给鳌拜做个虾却发怒——
天空的阴云依旧没有散去，甚至于温度也缓缓坠降，莫名有种阴恻恻的感觉。
青阳缓缓起身：“嗯，我加件衣服去。”
天空：“……”
凝滞的低气压骤然一卡，接着似有几分无语或是气闷一般，阴云飞快地散去了。
鳌拜过了好一会才敢从地里冒来，看看青阳，还真去加了件衣服：“……你胆真大。”
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不愧是将财神爷赶到外宅去住的三清，他就吃个虾，差点把他鬼命削去一半。
反观青阳呢？不仅没有心理阴影，还脚步欢快地跑去主殿，拖着蒲团坐到三清像脚：“师祖早说想吃其他的供斋呀！我现在手上有银子了，又不是供不起。天这个虾啊，做好以后没剥壳，师祖就直接用了，次我把虾肉都给剔好……还有别的供斋，我也都会做的！以后一道一道做给师祖吃。那明天就做狮子头和炸绣球怎样？再烩几道素菜……”
顿了顿，青阳又看似无意，实则一言中的地哄道：“我也不给鳌做供斋了，最多给他准备点香火填肚子。”
想来，太子和鳌拜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生人，一个是阴魂。给太子做菜，他最多算是主人热情好客，鳌拜却不一样了，是阴魂。给他做斋就和三清一样，算是供奉了。
这个世界的师祖何其血气方刚，就连财神爷都不入眼，更别提鳌拜了。
鳌拜：“……”
鳌拜裂开了：什、什，那他的葱油大虾……
无形之中，鳌拜只觉仿佛有道阴恻恻的视线投了过来，令他魂魄如遭针扎，森寒彻骨，只得勉强干笑道：“香火好，我就爱吃香火……”
算了算了，想开一点，好歹他比财神爷强呢，他至堂堂正正进门了！！
隔天，青阳如约做了两道荤斋，三道素斋，一并供上供桌。看香火与白雾直升的样子，师祖满意得很，昨天那事就算揭过了。
转回头，青阳带鳌拜门放风，就道：“走，带你去外宅，吃葱油大虾。”
鳌拜本来还蔫了吧唧，闻言整个魂一弹，震惊：“你——你疯了？认真的？”
昨天他直面神威，还觉得三清怕，现在再看小道士，却觉得还是小道士更怕，这都敢糊弄？？
青阳淡定地说：“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抬手搓了后颈，“还有之前那五位阴将，按规矩，我召请了他，是得还予供奉的。啥都不做，我着实过不了心里那关，他多惨啊——你瞅着也挺怜的。”
唉，天天好像有点冷哦，早知道门他多穿点。青阳忍不住缩缩脖子。
鳌拜不说话了。他也是真的想吃葱油大虾嘛……当初活着的时候，他就敢在皇帝老子头上蹦跶，现在死了，连小道士都主
动说要给他做斋，他又怎会拒绝？
胆比天大的一人一鬼，来到太子留的私宅，青阳特地去安置五灵公牌位的房间看了，打扫的干干净净，不光如此，院落里还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上好的木料、石材，其中甚至还有玉石。刻刀、笔墨整齐地放在亭苑桌上等待取用，堪称贴心。
鳌拜在一旁啧啧起来。
太子这以啊，和鼓励小道士偷养更多外神有啥区别。
青阳走进伙房，过了一会，便端了盘热腾腾的大虾来，给鳌拜供了，然后才谨慎地选了块相比较之较为普通的木料，做起五阴将的牌位。
制作牌位的过程中，青阳是全神贯注的。因此也并没有发觉，屋宅顶檐闪过一丝熹光，五道熟悉的身影，不请来地站到了他身后……
赵公明：“——你他妈好敢啊！！！！！！”
青阳吓了一跳，转身回头的时，张元伯和刘元达也极为熟练地上前，一个抱左臂一个抱右臂：“赵兄息怒。”
“息什怒！息什怒！！！”赵公明腿都蹬了起来，“你看见没有？！你没看见吗！！！”
赵公明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气：“当着我的面带进门啊！！”
青阳忍不住说：“倒也没有，是你意外发现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给鳌拜搞点虾吃，然后给阴将供点香火，送走阴将以后再把牌位请走，如此便天衣无缝……
“孰知纸包不住火啊……”青阳感叹完，话锋一转，“但你是不是也反省一己呢？”
赵公明不敢置信：“？？？？啥？！！！”
青阳发肺腑地诚恳道：“你看看别家道观，也不光供一个神明啊！本地的大城隍庙，庙里不也供了好多的神明。”他在现代的青福观，几乎是把天上地的鬼神都供奉了一遍，也没见什问题，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希望你大度一点，和平相处。”
赵公明：“？？？”
这是什话？？
张元伯倒是挺冷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但理是这个理，气归气。
等五阴将被召请来了以后，还是没逃的了一场暴打，怜兮兮地抱着香火，在赵公明的大骂飞快地吃。
鳌拜就飘在安全、又视野极好的角落，一边啃着虾，一边不禁感叹：这就是财神爷的处境？如此委屈，倒也不比他鳌拜好——
鳌拜啃虾的动作骤然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他终身难忘的被注视感，如芒在背地扎在他背后。
阴云又一次遮蔽了阳光，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更沉、更浓厚，宛如颠倒昼夜。
整个宅子——甚至是整片秦淮岸，地面都隐隐震动起来，带着五灵公与五阴将的牌位，在供桌上咯噔作响。
第12章
天地变色，鬼神俱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