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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4

    “哦?”截断她的话,堂耀问得很跳跃:“你就天天把我给说醒?”

    “啊?”夏初雪咽了一口气,装糊涂:“这个不好的,影响主上休息的事情,我不屑做的。”

    堂耀不言语,只看着夏初雪,像要把她嵌入眼睛中一般。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后靠大树,身前幽冥主,夏初雪想到这四句的时候,竟然还能狗血的觉得,原来还挺押韵的。

    心中叹了一口气,夏初雪选择继续的对峙,看谁先能眨眼睛。

    关于陆绪的事情,如果堂耀不再提,她已经忘的零七碎八了,她不喜欢在这件事上多花没用的心思,也没觉得有意思,否则就是自找没趣了。

    陆绪在世为人时候的种种作为,站在他的角度上,夏初雪表示了理解。

    如果说‘不得已’三字可以作为理由,那么陆绪的所有作为,真是充满了真理。

    考虑到他那时还不过是个储君,皇上子嗣繁多,各个都是德才兼备,意图问鼎王权,他的计较和争夺,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夏初雪从来都是闲散随性,当然无法做出陆绪当年的决定,但是换做了他人,恐怕也都是陆绪那般的选择,只是,他仍失败了。

    或许陆绪本也没有错,风口浪尖,不进则退。

    退,便是死。

    一个说不准是否真爱的女人,当朝丞相九族的性命。

    付出的是一辈子的良心和纠葛,不过那些良心和纠葛,已经在他失去记忆后,消散得几近不见了。

    夏瑶从来骄傲蛮横,也就是为了当年的储君,便是舍了九族的性命。

    多傻。

    夏瑶,佳璃。

    世间的故事,总是在延续。

    反反复复。

    却是换汤不换药。

    没有一点的新意。

    死亡,失忆,换姓更名。

    便是成了陆殿,曾经的李惜名,彻底不见了。

    王朝的史书上,幽冥司的文册上,他都成了一片干净的空白。

    而后一场铺天盖地的瓢泼雨,也就把血河洗得干净了,没谁能够再记得,曾经的夏家,曾经的故事,千年的时光,最不缺少的,就是数不清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来去来去。

    没有了夺位的诡谲,而今的陆绪,反而变得谦恭良善了,连只幼鸟也不肯伤害,梓萝说,她最喜欢陆绪的善良。

    多么令人错愕的理由。

    大概堂耀说的对,夏初雪并不喜欢见陆绪,陆绪的存在,好像是对她的一种提醒,让她无法接受堂耀的提醒。

    但她需要这样的提醒,堂耀是毒药,她碰不得的。

    起码暂时,她还很清醒,她需要这样的清醒。

    “主上不用动陆殿,他很听话的,这样就很好,是不是?”夏初雪回握,与堂耀十指相缠绕,如水的凉夜当中,有了一丝的温暖。

    中秋节那天,大家笑闹得很晚,直到天空泛了苍白色,大家方才各自回去歇下。

    这在司书殿已成惯例,无论多忙,都要团圆的过上个中秋佳节。

    没有一年会例外。

    司书殿再度繁忙起来,却已经是中秋节后的第三日。

    洛涯一大早就伸着脖子往殿外望,却是直到快吃午饭,也没见到夏初雪的身影。

    随手招呼个鬼差,洛涯才知道,夏初雪竟然是在雪兰殿。

    洛涯挥手,让鬼差下了去,自己望着池塘发呆,荷花仍旧开得繁盛。

    再度见到夏初雪,已经是在三日后。

    一大清早,夏初雪走得不急也不忙,一路上款步轻移,还有心情瞻仰一些画画和曹草。

    夏初雪一进殿,洛涯就开始抹眼睛,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被他摧残得通红。

    指着自己的眼睛,洛涯装得有模有样,努力认真:“看看我哭红的眼睛,就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了!”

    夏初雪盯着他眼睛看,研究了一会儿:“别总揉,和你说过,那对眼睛不好的,要是痒的话,忍忍也就可以了,总是揉、搓,会弄坏眼睛的。”

    一计不成,洛涯又来,装作有气无力:“我这些天特别想你,都没好好吃饭,看我饿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还拍了拍肚子,可惜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抹些暗黄绿色的彩粉,面色太红润了。

    夏初雪被他闹得没法:“我就是去主上那里待了两天,你不至于这样。”

    看到夏初雪递过来的芝麻酥油饼,洛涯暂时抛开其他的心思,十二万分的感动,一双眼睛闪着无尽的食欲:“特地给我带回来的?”

    饼不大,洛涯顷刻之间将其吃掉了,夏初雪这才缓缓的说道:“是剩下的,主上说怕浪费了,让我给你带回来。”

    洛涯拍着心口,连灌了十几口的茶水,指着夏初雪:“你!”

    “啊?”

    “过分。”

    “是么?”

    “就是。”

    “不是。”

    ………………

    沉默过后,两人决定不再如此的幼稚,洛涯转回了话题:“他,没对你做什么?”

    夏初雪正拿着文书,也不看他:“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洛涯小声嘟囔:“不会是,你对主上做了什么吧?”

    一本文书啪的一声,飞到了洛涯的头上,力道拿捏的十分好,又红又肿,但没见血。

    这下打击不太清,洛涯含泪揉着头,耳朵嗡嗡的,像是一群蜜蜂,围着他的脑袋转:“那你没什么事,怎么白天黑夜的,在雪兰殿待了两天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要放过陆绪,堂耀说要谢礼。

    夏初雪没得选,只得答应。

    两日里陪着堂耀在雪兰殿闲聊,枯坐,这礼算小,不过分。

    夏初雪在文书上写了两笔,又拿起另一本:“你就因为这个,说是云逸病了,骗我回来?”

    洛涯赌咒发誓:“我再怎么也不至于咒云逸的,我不是那种人的,他是真生病了,病得还不轻,而且,如果我要诅咒的话,对象一定是梓萝,”这话被他说得一脸正直和真诚。

    夏初雪终于抬头:“云逸真病了?”

    信誓旦旦的洛涯,恨不得把心挖出来,以表明自己的清白:“是真的,喝了好多药了,药苦的不行,他也都能不眨眼睛的喝下去。”

    拿起第三本文书,夏初雪有些奇怪:“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该落井下石打小报告的时候,洛涯答的一点都不见含糊:“梓萝总不认真做事,云逸平日独自操劳,中秋夜又喝多了酒,醉在了石桌上,大概是受凉了。”

    文书上写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十本文书看得飞快,夏初雪整理好了刚看的文书:“都是红药司说的?”

    洛涯甩甩头:“我推测的,”接着补充:“早就和你说,再找个文书,不能这么让云逸熬。”

    夏初雪深深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起身往外走。

    洛涯在后边跟着,夏初雪回头:“我去看云逸,你哪里去?”

    扬扬头,洛涯道:“我也要去看云逸。”

    前些年的时候,云逸搬到了别院,那离文书库颇近,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说是更加方便处理事务。

    院子不算小,但是房间不很大,红药司说过,屋内要少人,多通风,注意空气的质量,洛涯高声的进来,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对于梓萝的批判,用声音荼毒着云逸。

    夏初雪和洛涯进屋的时候,云逸正拿着一本书看,线装红封。

    洛涯也不客气,随手抄过来,眼睛瞪得溜圆,表示惊讶:“云逸,你也看武侠小说么?”

    云逸样子有点窘迫,夏初雪把书从洛涯手里抢过来:“你就不能消停点?”

    洛涯‘哼’了一声,把手拢在袖子里,坐在椅子上,自己倒水喝,差点没吐出来。

    “云逸,这水怎么这么甜?”把嗓子齁的疼,甜成这样,就是遭罪了。

    云逸回得挺平静:“我觉得还好,梓萝说了,我喝的药苦,水甜些好。”

    洛涯满嘴甜腻得不行:“那也不能甜成这样啊,就是关心,也不能往死里关心啊。”

    身旁砰的一声响,聒噪声音响起:“副司书,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我还好关心着云逸,您呢,为云逸做过什么?竟然还有立场说我!”

    梓萝一贯伶牙俐齿,洛涯招架不住:“我又没说什么。”

    看这架势,梓萝定然还记恨着洛涯,夏初雪打断他们:“云逸病了,都歇歇,别累到了。”

    于是剑弩拔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梓萝把药壶里的药筛到碗里,夏初雪接到手里,递给云逸,看着他喝药。

    云逸接过药碗,当真是眼都不眨,一口气灌下去,看得夏初雪都苦。

    梓萝忙递过来一碗水,云逸喝水的速度,倒是比喝药慢了一些。

    于是当梓萝问夏初雪是否喝水的时候,夏初雪坚定的摇了摇头。

    洛涯问梓萝:“你自己怎么不喝水呢?”

    梓萝答的一点都不无耻:“太甜了,我喝不下去。”

    洛涯气得肺疼:“那云逸就能喝下去?”

    梓萝一派理所当然:“云逸不是喝了么,再说了,药那么苦,水当然是越甜越好的。”

    “你一会儿去厨房看看,是不是又该买糖了?”夏初雪心中思量着,自从梓萝开始下厨以后,司书殿厨房里的小料,总是很快就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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