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妹二人的车驾转眼来到顾府门口。</p>
黄福收到宫里传话，知道公主起驾，早早便到府门处候着。</p>
却见马车上下来的是姜钰。</p>
黄福并未见过姜钰，微愣了一下，见姜钰伸手，一只葱白小手搭着他的小臂，从马车上走下来，俨然是公主姜雪。</p>
黄福领着一干仆随，上前行礼：“恭迎殿下回府。”</p>
姜雪淡淡道：“黄伯请起。这些是宫中本宫用惯的宫人，今奉母后之命入府侍奉。”</p>
她回身指了指紧随车驾之后的一行人，告知黄福。</p>
“往后本宫院内的事宜皆由宫女晓春、拂冬料理。”</p>
晓春与拂冬上前微福了福身：“黄管家。”</p>
黄福愕然，显然有些措手不及。</p>
大婚前听闻公主不带宫人入府，府内仆婢一干人公子都交由他经手打理，怎么这又突然？</p>
难道公主对顾府下人不满，抑或是对公子不满？</p>
“晚膳可曾备下？”姜雪又问一句。</p>
黄福正在怔愣中，半晌没有回话，晓春提高音量问了一句，“黄管家，殿下问晚膳备好了吗？”</p>
黄福回神，忙道：“厨房正在备着。”</p>
“你去安排几道可口些的菜肴，皇兄今日也在顾府用晚膳。”</p>
姜雪吩咐了黄福几句，转头对姜钰道：“随我进去吧，皇兄。”</p>
皇兄？这竟是二皇子？黄福连忙拜倒在地。</p>
“见过二皇子，老奴眼拙，请二皇子恕罪。”</p>
姜钰面色不变，并未接话，姜雪开口道：</p>
“你方才进京不久，不识皇兄是正常的，不知者无罪。”</p>
她出言安慰几句，道：“快些去准备晚膳吧。”</p>
黄福叩首称是，跪在地上等兄妹二人走远方才起身，拭了拭额角汗珠，连忙快步朝书房走去。</p>
顾霖坛刚从尚书台回府不久，此刻正在书房处理公务。</p>
听见叩门声，他忙将看到一半的信纸收于袖中，沉声道：“进来。”</p>
黄福推门走入，立刻转身关门，道：</p>
“公子，公主回府了。”</p>
“我知道，出宫时宫人有传过话。有什么要紧的吗？”</p>
“二皇子也来了。”黄福道。“已经同公主一道去了东院。”</p>
什么？顾霖坛眉头一皱，他来干什么？兄妹情深至于要到顾府叙旧？</p>
“知道了，我即刻过去。”</p>
“公子，还有一事。”黄福紧张道：“随公主来的，还有十几个宫人。”</p>
“她带了宫人回来？！”顾霖坛低声喝道。</p>
“女子六人，男子六人。其中两个是公主旧时的大宫女，名唤晓春与拂冬。”黄福道，“其余应是公主宫中的普通侍候宫婢与侍卫。”</p>
顾霖坛眉头越发紧锁。</p>
早前宫里下过旨意，皇帝赐了府邸宅院，却准他自行采买置办仆婢。</p>
原先他很是高兴，认为姜雪为着讨好他，连天家架子也不敢摆。</p>
顾府的仆人由他自己采买，等于府里一切事务都会在他眼皮子底下。</p>
他早年听过姜雪早年的风流轶事，朝中上下谁人不知长乐公主与乾国质子有私？</p>
毕竟名声有损，她婚前意在讨好也不奇怪，顾霖坛一度觉得公主很好拿捏。</p>
只是如今，不知为何她突然一改前态。</p>
顾霖坛问道：“确定只是普通宫婢与侍卫？”</p>
黄福答道：“看一行人的举止打扮，应该没错。老奴估计，公主只是用不惯民间的奴仆。”</p>
顾霖坛心道，但愿如此。</p>
“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p>
黄福退出门外。</p>
顾霖坛等房门关上，即刻从袖里掏出书信，阅读片刻后，拿到烛上烧了。</p>
他沉思半晌，动手整理了桌上的公文，然后走出书房。</p>
那边姜钰随着姜雪到了顾家东院，四下打量一番。</p>
这宅子是父皇所赐，院落装潢都很大气，景色也别致，看得出来顾霖坛是有精心规划过。</p>
姜雪转身，轻声吩咐晓春与拂冬。</p>
“你们四处先转转，空余的厢房着人一起收拾出来。你们俩就住在我的问晴轩边上，武安郎安排在东院门口处的厢房。其余的怎么住，你们俩看着安排。”</p>
晓春与拂冬点头称是，便带着一行人走开。</p>
姜雪将姜钰带入厅内，唤来顾府婢子上茶水点心。</p>
“二皇兄且稍待片刻，驸马只怕很快便到。”</p>
姜钰点头，端起茶盏缓缓吹拂。</p>
顾霖坛一进东院便看到宫内来的一行仆随，晓春上前行礼道：</p>
“见过驸马爷。这些是长乐宫内侍奉的宫婢与侍卫，皇后娘娘怜惜公主，特下旨让我们到顾府来，伺候殿下与驸马。”</p>
顾霖坛笑道：“姑娘客气。公主与二皇子在何处？”</p>
“二位殿下都在问晴轩中，命我等先下去收拾行装住处。”</p>
顾霖坛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道：“好的，我前去拜见。你们若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找府上管家黄福就是。”</p>
说罢便大步往问晴轩走去。</p>
晓春回头看向拂冬，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驸马爷堆得满面笑容，看着却实在让人不喜。</p>
顾霖坛踏进厅内，便感觉到姜钰犀利的眸光朝他看来。</p>
他朝姜雪点头：“殿下回来了。”</p>
又立刻拱手作揖，弯腰行礼。</p>
“霖坛见过二皇子殿下。”</p>
姜钰并不急着让他起身。</p>
他端起茶盏，眼睛微眯，细细打量。</p>
确实玉树临风，身姿不凡。</p>
听闻此人殿试中所作策论惊为天人，让父皇十分垂青。</p>
既有潘安之貌，八斗之才，高中状元转而便得尚公主，还是皇帝的入幕之宾。</p>
这样的人，可不就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新贵宠臣？</p>
“驸马不必多礼，孤与你现在也是一家人。”</p>
姜钰淡淡开口，随即放下茶盏。</p>
顾霖坛见二人皆坐于主位之上，直起身后站到一旁，也悄悄打量姜钰。</p>
“驸马如今在朝中司何职？”</p>
“臣司翰林院修撰，为陛下侍笔，掌修实录。”</p>
“听父皇提起尚书台你亦有职务？”</p>
“蒙陛下圣恩，着臣入尚书令卢大人门下，让臣大婚后，平日闲暇时到尚书台，兼听兼学。”</p>
父皇竟让他拜入外祖父门下学习，姜雪有些头疼，往日知道父皇对他青眼有佳，却不想宠信至此。</p>
看来自己的行动是不能拖了。</p>
“如今在尚书台学些什么？”姜钰又问道。</p>
“臣今日始，到礼部协助礼部侍郎张大人处理一些简单事务。”</p>
顾霖坛面上对答如流，心里却隐隐捏了把汗。</p>
这兄妹二人高坐堂上，却未曾顾及他这个驸马的面子，一再发问，连让他坐下都不曾。</p>
姜钰是皇子，君臣有别他无法不顾及，然而姜雪也似要给他下马威一般——</p>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她的夫婿！</p>
顾霖坛心底有丝丝愠怒，却不敢言。</p>
他此刻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昨夜之事，是否引起姜雪怀疑，才使得她大反常态。</p>
但他别无他法，也只能小心应对，尽量做出从容之态。</p>
就在姜钰正欲继续发问之时，姜雪倒开了口。</p>
“皇兄，此处是顾驸马府，又不是军中，何须一副盘问属将的样子？”</p>
姜雪巧笑倩兮的模样，尤其加重“驸马”二字。</p>
姜钰借坡下驴，道：“驸马能得父皇器重，想必有过人之才。日后你若能成为冀朝栋梁，做父皇的左膀右臂，孤也安心。”</p>
顾霖坛不卑不亢，道：“臣寒窗苦读只为回报家国。蒙圣上赏识多加恩眷，方有今日。”</p>
他状若感激地看向姜雪：“日后臣会尽职尽责，当好圣上的臣子，当好公主的夫君。”</p>
姜雪心底一阵冷笑，此人欺君罔上，还在新婚之夜对她刀剑相向，若不是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怕此刻她早做了孤魂野鬼！</p>
姜钰随口道：“驸马怎么一直站着？快些坐下吧。”</p>
顾霖坛点头称是，他刚刚坐下，黄福便走入厅中。</p>
“见过二位殿下。”</p>
姜雪摆手让他起来，他起身走到顾霖坛身边低声道：“公子，胶东那位名医来访。”</p>
说罢看了一眼姜雪，“说是公主殿下的药送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