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草木皆兵
押车的头目拔出了佩刀，上前两步喝道：“什么人敢挡闯王的运粮车？还不快快让出路来！”
蔚光廷仰首一笑，双手拱了拱：“闯军的弟兄们辛苦了。在下等候于此，特为向各位弟兄们表示慰问。”
“哪轮得到你慰什么问，赶紧靠到一边，否则将你以劫匪论处！”
“哈哈哈”蔚光廷轻轻一笑，双手抱肩，左眼眯成一条缝：“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劫匪，在下也是规规矩矩的百姓。素闻闯军是农民的队伍，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闯军头目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向后退了一步，结巴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蔚光廷斜目笑道：“哎呀，这位兄弟，快将刀收回去，小心碰到自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闯军头目忽然想起，自己这边有五十多人，对方只一个人，又壮起了胆来，将刀一抖：“少废话，还不让路，找死吗？”说完，举起刀向蔚光廷迫近。
蔚光廷依然岿然不动立在那里，双手抱膀，一脸轻笑注视着他。
那头目更加生气，将刀高高扬起，回头叫道：“速速将这无赖给我拿下！”
兵丁们也各操武器向蔚光廷杀了过来。然而他们还没等到得蔚光廷近前，都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兵丁们的的瞳孔放大在蔚光廷的身后。每个人脸上都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一件极恐怖的事物。
那漫无边际的枯草灌木之中，忽然忽隐忽现露出许多旗帜来，那些旗帜的影子分别出现在前后一里多地远之间，紧接着，绵亘一里多地远的草木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其间人影幢幢。看这阵势，这草木之中至少埋伏着一两千人马。
蔚光廷并没有顺着他们吃惊的目光回头，却向身后慢慢摆了摆手。随着他的摆手。草丛中立刻恢复了一片死寂。旌旗，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闯军士兵们向后退去，在粮车前面一字排开了战阵，看得出来，他们受过训练。
闯军的头目机警的四处张望，问道：“阁下麾下是明军还是自己人？”言语客气了起来。
蔚光廷笑道：“既非明军，也不是闯军。不过，我刚才说过。咱们都是农民的队伍。可以称作友军了。”
“你们是张献忠的队伍吗？”闯军头目继续追问。
“恕不能言明，我们不想与闯王成为敌人。适才我命令部下全部隐藏不可露出踪迹，便是不愿与闯王的队伍兵戎相见。可是他们不遵我号令，露出了些马脚，回去我还要严加惩责不殆。”
闯军头目听他说不愿与闯王的队伍交兵，言语中对闯王的军队甚是敬畏，心下放宽了些。
“既然不愿与我军兵戎相见，你为何将大军埋伏与此？”
蔚光廷笑道：“哈哈哈，大军？我这里哪有的大军，我后边草丛中歇息的仅仅五六十随从而已。”
闯军的头目更加畏惧，明明那草甸之中伏有数千人马，他却故意示弱。看起来，对方对他们的所图已经成竹在胸。
“你们，你们截住我们到底为何事？我们仅有两车粮，几十名兵士，何况，我职务低微。”
“哈哈哈，看来这位兄弟也是本份之人，在下也不绕弯子了。说句心里话，我真没有与闯军做对的意思，因此，前面过去的数十辆粮车我们并未打扰。今看你队中仅有两车，心想闯王不会这般小气，因为两车粮与我们翻脸，这才冒昧叨扰。”蔚光廷态度很是诚恳。
“你们仅仅要这两车粮食？”闯军士兵有些吃惊。动用数千人马，仅仅为了抢两马车粮食，这件事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点小题大作的味道。
“还是让闯军兄弟笑话了。不瞒您说，如今河南大旱，百姓们日子不好过，我们日子也不好过呀。我这万余兄弟们已经饿了两天了，如今这些人一看到活人都恨不得扑上去将肉撕下来吃了。因此，特意向闯王讨得两车粮食，回去给弟兄们熬稀粥充充肚肠。也好防止他们去吃人。还请尊驾开恩。”
闯军头目心想你可算说实话了，看刚才的动静，一万倒是没有。不过这三两千人如果扑过来，自己这几十人可立时被他们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看来这人说话也并非虚言哄骗，确实是碍着闯王的威风，不敢动武。一定是饿得没有了办法，这才冒着得罪闯军的危险，来此劫粮。如今和他们打是打不起，求他们更没用，在饥饿面前，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看来今天这粮食是保不住了。这人既然言语客气，给自己搭了台阶。虽然这台阶不怎么好走，但总比硬摔下去好。
闯军头目向蔚光廷一揖：“如此说来，我原是误会了。闯王的队伍也是农民的军队，怎能见死不救。这点粮食就送了你们吧。不过你们也要记住闯王的恩德。”
“那是自然。吃了粮食活了命，咱这些弟兄可不能忘了闯王。”
闯军小头目拱了拱手，向士兵们一摆手，返身走去。士兵们俱都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迅速离开。
“等一等。”蔚光廷喊道。
闯军头目吃了一惊：“粮食都给你留下了，你还要对我们怎样？”
蔚光廷一笑：我知道大家可能都想家了，要回家这一路上也不能饿着，大家背一袋米去罢。”
闯军头目被他说中，脸上一红。押粮途中丢了粮食，这可是重罪。这些士兵如果回到军营谁也活不了命。因此，他们早打定主意，各回各家撒腿走人了。只是这一路上没有食物确实是闹心的事，说不定没等走到家就会饿死在路上了，听蔚光廷送给他一袋米，那还顾什么面子？赶紧指使两名士兵从粮车上抬下一袋粮来，一言不发，带领着士兵们默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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