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这个男子总是很忧伤的样子，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她的视线就不自觉地跟随着他。她知道，他是大四的学长，成绩优异，拥有比女生更美丽的外表，却没有女朋友，独来独往很多年。
她想，他是在等待一个人吧！一个真正与他相爱的女生，她想成为这个女生！
小心地收集他的一切资料，偷偷地拍下他的照片，然后以学妹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她谈论他喜欢的话题，穿他喜欢的颜色，尽所有来靠近他。
努力之后，他是否就会喜欢上她呢？
无论如何，南宫子知道，她不会放弃的。他现在虽然还不喜欢她，但他也不喜欢别人，她知道他并不是“同志”，他是一个沉默委婉的大男孩。有时，那双如黑夜般纯净的瞳中，会闪出某些隐藏起的伤痛；又或是，他的视线会超越一切般地落在远方模糊的某处。
他无法令她不心动，这一年多时间里，她知道，她已经爱上他了，这是她的初恋，她希望也会是她唯一的一次恋爱！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出现眼前的一幕？
安静平和的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地上前抱住另一个女人？尽管她很美很美，但她是大哥的女朋友啊！而且，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会这样？
用她渴望多时的双臂牢牢地圈住另一个陌生的女子？
从这一刻开始，南宫哲子决定在心中讨厌她——杜若可！她讨厌杜若可！
少女从愣在一旁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拿起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然后一声不吭地上前，将水晶杯里的液体泼在仍然紧拥的两人身上。
宴会场内，顿时一片安静。
“哲子，你做什么？”同样有些震惊和醋意的南宫彦理智地拉住小妹的手，回头看女友，却对上一双看不出思绪的瞳。
“若可，对不起！你不要紧吧！”他把任性的小妹推到一边，上前察看的同时也将她拉离那年轻男子的怀抱。然而，失策了。那男子显然并不肯放开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而她，也没有挣开。
沉默片刻，杜若可拨开南宫彦，几步上前取过一杯红酒还她一泼。
扔了杯子，她将思人拉到前面，厉声开口：“向我弟弟道歉！”
“姐姐？”思人轻轻望她。没有变，她一点也没变，每次都第一个冲在前面保护他！他的姐姐没有变，他欣喜起来，嘴角在温和地笑。
“弟弟？”
“姐姐？”
南宫哲子和南宫彦同时出声，这……不会吧！他们是姐弟？这样说的话，杜若可，杜思人……的确是同一个姓啊！
“你，你真的是他姐姐？”哲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呼声，她都干了什么啊！
“你说呢？”她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南宫彦的妹妹而不予计较，无论什么时候，她绝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她的弟弟，“道歉！”
“学长！”跳过若可，哲子上前拉住思人的衣角，脸上微露委屈，“你刚才那样去抱她，我真的不知道嘛，你、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现在也被她泼了酒啊……这么多人，好难看……”
莫名其妙的小女生，当她空气啊！竟Pass了她直接向她弟弟撒娇，一看就知道她对思人不怀好意！
“这我可以理解，但是……”面对哲子，思人笑容渐淡，将她推向杜若可，“你还是要向我姐姐道歉。”淡雅的声音，命令的口吻，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这两个人……一旁的南宫彦不由得思忖起来，若不是知道他们俩是姐弟，他一定会误会。他们极力保护对方的模样像极了相爱中的情侣。
“可是……”料不到思人会有这个要求，哲子分析之下只得让步，“若可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他的呢？”杜若可示意思人。
“学长，对不起！”一连两个道歉，哲子有些窝火，她自己也被泼了酒，但为什么没有人出来维护她呢！越想越气，加上周围上流人士的目光，她再也待不下去，扭头疾步离开会场。
“好个任性的小女生！”杜若可脱开思人的手，“你就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姐姐！”他有些傻傻地冲她笑，“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大学时的学妹。姐姐，我们回家吧，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拉着她，他就想离开。
“抱歉！”沉默多时的南宫彦伸手拦住了他，“杜思人对么？不好意思，你姐姐的衣服弄脏了，我要带她去客房换一下衣服，需要的话，你也一起来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若可的弟弟对自己有些敌意。
“不用，她可以回家去换！”他看他一眼，握着她的手指收得更紧了。
“你姐姐今天参加这个宴会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完成，现在还不能走。”怎么感觉他自己像个第三者？这感觉让他真不爽。
“思人，我还有事，你就先回去吧。”他那个毫无责语的拥抱令她愧疚顿生，看他一眼，除了心虚感之外还有更为复杂的感觉。
他，还是这般单纯啊！
与她格格不入的单纯！
格格不入——
“要我先回去吗？”他黝黑的眼神忽闪了一下，用极慢的语调开口。
“对，先回去。”她抽回她的手，退到南宫彦身边。
“好吧，我知道了。”别过头，一抹哽涩由心头升起，他有些恍惚地离开名流济济的会场。
原以为没变，但结果还是变了。
姐姐的世界，已开始与他不同，姐姐的身边，出现了比他更重要的人。
是的，他微不足道。对姐姐来说，他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仅此而已。
他的人生，不会与姐姐的人生有所交集。除了弟弟这个称谓之外，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踏出豪华酒店的大门，突然，天空下起了雨，打在他脸上，湿湿的，冰冷的。
这个秋天，好冷。
这才发现，他连秋天也开始讨厌了……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女孩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总是优先考虑到自己。对待思人，也是这样。
那一夜不小心的接近，纷乱的呼吸，不同于一般的心悸，都在昭示着某些可能的事。年少冲动，虽然她和思人并非真正的姐弟，但她也不想和他发生些什么！更不想让这事继续发展下去，她要彻底实行她原本的计划！
男孩只是男孩，永远需要她保护的麻烦小弟，不可能在她身边扮演另一种角色。她，杜若可，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个性能力样样都应该比她强才对！
就像小时候，她一直希望拥有的都是哥哥，而不是一个弟弟！
在遇到这种男人之前，她会一直一直找寻。
所以，她以乖巧女儿的身份找父母谈了一次，她只说了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已足够让母亲和父亲同意她的计划。
出国！等到明天的六月份就出国去，虽然说定的计划是两年，但那时她早已决定将这两年的时间拉长。
临走之前，她买了一本书作为礼物送给他，她想借着故事来告诉他一个单纯止于姐弟间的约定。
然而，她不会知道。自七年前思人接下那本书的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一直地落在书的封面上而已，书的内容，他从来没有去翻过。
他以为，只要守着这两个字就可以了。
约定！是啊，姐姐给他的约定，他痴痴地守着，心底深处那希望的火苗一直闪动着。等着姐姐回来的一天！
可是天真的思人，却有个再现实不过的姐姐！
南宫彦送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她今晚认识了不少名流和名人，也喝了不少酒。趁着她醉意渐上，南宫彦在她离开的时候搂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吻了一会。
也许是有些晕乎，她并没有太强烈的拒绝，虽然她和他之前都只是保持在握手或是搂腰的阶段。
之后，南宫彦略显满意地上车离去，而她也有些蹒跚地进了门。
因为时间太晚，她没有开灯，换鞋进屋后，疲劳的她在黑暗的客厅中朝着沙发的位置坐了下去，随后她闭上眼，只想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但，只片刻，她就察觉到异样，猛地睁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旁边发现了另一双漆黑的眼眸。
思人正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望着她，他在这里坐多久了？
她刚想开口，他却已出声：“我看见，他吻了你……”
“思人……”她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为什么，让他吻你？”漆黑的瞳有水溢上，“你怎么可以这样……”
思绪在这一刻有些混乱，她本应有一百条回答的理由，但看到他如此模样，她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而他，也没再让她开口。
忽地靠近，伸手捧住她的脸，贴上了他青涩的唇。
也许说来有些可笑，为了姐姐，这些年，他一直无意识地保存着他的吻。虽然心里清楚她是姐姐，他这样做也是徒劳，他却仍义无返顾地为她坚持着。
但，她却不是！
她让别的男人搂她，让别的男人吻她！从未想过，原来心可以痛成这样，比起多年前他丢失她的那个下午。他现在的心更痛更酸，好可怕的感觉，几乎让他疯掉！
不要！不要！姐姐不要！可以拉你手的，只有我；可以抱你的，只有我；可以吻上你美丽嘴唇的，只有我！
只有思人可以做这一切！
他不要再压抑什么，他要吻住她，现在就要！
伤心的他紧紧地压住她，用力吻着她柔软的唇。别人的气息和味道，他要统统擦掉！从此以后，姐姐的手上，身上，唇上只可以留他的味道！
酒精，让她四肢无力，即使想推，也推不开。
在他的唇覆上她的那一刻，她几乎都傻掉了！
思人，竟然在吻她？！
这是那个总是哭泣着跟在她后面的男孩吗？
在她离开的这七年里，他究竟改变了多少？是的，男孩长大成为男人了？懂得接吻了！可是，再怎么说，接吻的对象也不该是她啊！
她，她是姐姐啊！
努力让昏眩的大脑清醒，她用力推开他。
昏热的吻，止住。他的唇在离开她的唇后喘息不已。
摸着自己的唇，她还是不敢相信，“你……你干什么？”她压低声音问。
“姐姐你不知道吗？”他嗓音低哑，仍把她禁在手臂和沙发中间。
“什么？”她一颤，这样的思人有种陌生的危险感，她……在怕。
“我喜欢姐姐啊，不单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而是想让姐姐做我的女朋友……”他的声音抖着，有些慌。但是，如果现在不说，他一定会后悔的，他已经错过了她七年！七年后，她有了男朋友，变得更加光彩夺目，即使素衣站在那个上流的社会中仍不逊色。
他好怕她会离他越来越远，身为弟弟已无法让他感到安心，他想变成另一种身份，那种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拥她入怀的身份！
“胡说！”她立刻反驳，“思人你别胡闹！你这样的话，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不许你再做这样的事，也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听见没有！”推开他，她摸索着走向房间。她要洗澡，好好地忘记刚才的一切！
“对不起……”在她摸到房门的刹那，黑暗中的他将幽幽话语送出。
她低头沉默，而后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