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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按照张禹恭所说,青虽和青往应该已经进入都城才对,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马上去面见六王女,反倒是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原因为何,自认为了解他们的宿淋都没想明白。

    幸好张禹恭并没有限制她的外出,这样让她有更多时间可以去外头打听消息。她最近喜欢去酒馆了听听说书人说故事,大多是老调重弹,可是多少能听到一些大事,且酒馆里的人总会讨论些政事。通过这些,宿淋知道了红凤官学招收了第一批普通学子,不是想进红凤军,不是抽调出的商学学子,而是诗书相关的学子。

    与此同时,在木非林主政下的改革准备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接下来等的是国王的一声令下,看王族怎么和贵族斗智斗勇,夺下属于自己的权力。都城里显然已经有人闻到了这点风向,就连酒馆里的人们都开始议论起来。

    宿淋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岳国的酒馆和丰国的茶馆一般,是日常人们便会去的地方。她去的地方也是许多中上层人士会去的,有些贵族女子也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宿淋没有引起人的注意,跟在她后头的侍女们却让眼尖的贵族女子们窃窃私语起来。

    每个世家的侍女侍卫们身上穿的都有专属族徽,这是身份的象征,识趣的自然会因为族徽来看碟下菜。而八贵族之首的张家族徽,更是引起众人的注意。就他们所知道的,张家人嫡系可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姐,所以眼前的这位是什么来头?

    “那就是张禹恭的妾侍?长得不怎么样,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货色?”二楼雅座的女子颇为尖酸地说道。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她对面的女子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宿淋的脸,冷冷地问道,“武雄现正在风口浪尖上,身为他的妻子,你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要辱没了我们原家的声誉。”

    或许之前身为原家小姐的原芜还能傲气十足地鄙夷武雄,现在她和武雄是一根稻草上的蚂蚱,现实已经教导她需要收敛自己的脾气,为武家、为自己做一个称职的主母。她脱口而出刚才的话,是因为在自家姐姐面前放松了警惕,经原茼的提醒,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没有出口反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家里的意思是让你嫁给张禹恭吗?”她们那个对权力汲汲营营的父亲,总是将手头的任何事物人都当成棋子,放在任何他想放的地方。他是个好父亲,对孩子放纵体贴,事无巨细都一一关心,他也是个坏父亲,一旦选择了利益,即使是自己捧在手心上十几年的孩子,也会被他出卖。

    原茼喝了口酒,说道:“不只是父亲的意思。我要选的话,也会选张禹恭。”

    “不管是出身还是地位,他的确是个好人选。可是之前不是传出他是要把这个妾侍扶成正室,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下颌冲着楼下宿淋的方向扬了扬,跟着喝了口葡萄酒,想到了自己丈夫新纳的妾侍,脸上的表情分外冷漠。

    原茼冷笑一声:“如今八字还没一撇,我那么着急处理人家做什么。况且她这样出身的人,我们若是真把她当一回事了,才是降低我们的身份。”

    “是吗?”原芜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至少那些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并没有办法做到无视。庆幸的是她对武雄并没有什么多深的感情,不至于因嫉妒去做些什么事,至于以后会不会,就看那些人到底会怎么做了。

    楼下,点了酒却一点都没喝的宿淋微微侧头听着虹麦说话,虹麦说的不是什么特别消息,只是张幕派人来问她的去处,似乎是想过来和她一起出来溜溜。最近张幕被张夫人追着问成亲的事情,不愿待在家里,又不想去什么宴会,便想到了这个嫂子。

    传话的人已经回去了,应该半个时辰后她就会来。本来还想去红凤官学门口逛逛的宿淋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幕在的话,她还是低调点吧。

    她叫虹麦坐下,将酒杯递过去,说:“这酒浪费也是浪费,你喝吧,喝一点应该没什么事。”

    虹麦的酒量比她好多了,喝这一杯两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尽忠职守,向来不会在宿淋面前沾酒。宿淋只是想有个人陪着自己,便劝着她喝了,反正旁边还有那么多侍卫呢,出不了什么事。

    张幕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虹麦红着脸,一副就是喝了许多。张幕伸手戳了戳虹麦的脸,坐到宿淋的身边,说:“你怎么把这小姑娘灌成这样的?”

    “只是说她喝了,你哥哥不会责怪她而已。”宿淋也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有这么大的效果,看来某人看似不管事,在一般人眼中还是积威甚重。

    张幕仰头看到坐在上头雅座的原家小姐们,转头说:“早知她们也在,我会让你找其它地方的。”

    “为何?她们没做什么事。”至少没有她之前看过什么宫斗剧那样,因为一些小事就各种陷害,永不放过之类的,她们还算是光明磊落。因为如此,宿淋对她们没有太大的恶意,即便以前在宫里,出了一些事,可能是因为她的地位高出她们一截,对于毫无伤害的攻击,她能多看一眼已经是看得起她们,更不会放在心上。

    “你最近常常来这里?又不喝酒。”张幕自顾自地拿了酒杯,给自己斟了一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宿淋不喝酒,便点了些小点心,望着那个厅中的说书人,说:“感觉很有趣,明明是同一件事,在他的口中,似乎更具有戏剧性。闲着无聊,我便来这里凑凑热闹。”

    “哥哥和我说,你已经知道了。”张幕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口。

    宿淋看向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顿了顿,说:“知道什么?”

    “知道我已经记起以前在六王女殿的事情,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到底是谁。”张幕这几日不断回想着这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事实上,她还去问过哥哥,可是他只是沉默地听完了全部,便叫她自己来问宿淋了。

    宿淋不知道这个诚是不是适合说这些事,隐晦地说:“这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张幕“嗯”了声,立即说:“我们马上回去吧。”

    这着急的样子,令宿淋有些想笑。

    宿淋推了推趴在桌上的虹麦,笑着说:“虹麦,我们该回去了。”

    虹麦抬起头,眼里还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清醒的,晃了晃脑袋,傻笑地说:“好的,姑娘。”

    张幕笑了笑,叫自己的侍女扶起她,自己则亲亲热热地拉着宿淋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回家吧,哥哥今天在家,我们几个还能好好聊聊。”

    看着她们一行人离开,本来忍着的原芜还是说了一句:“张幕是疯了吗?”

    张幕心底确实高兴,还有一些对六王女的恼怒,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宿淋的生活,享受着那尊贵的身份和至高的权力,要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本来早早就该前往拜见六王女的青虽、青往两人聚在一个酒馆里,他们本是离开六王女的人,如果大摇大摆地回去,或许会引来朝中人的无端猜测。虽然不知道当初六王女为何会让他们选择离开,但他们的确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送什么作为礼物?我这里都是些当地的特产,还有我妻子自己做的东西,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喜欢。”青虽盯着这一箱子的东西有些发愁,他犹豫了几天,还是决定等着距离更远的青往一起去见六殿下,至于这礼物更是千挑万选,始终没有百分之百满意。

    青往跟着看了他一眼,一脸无语。他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衣,古朴的样子和一般人无异,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之前是统领千军的将军。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见殿下?”青往这几天都是被他拖着才没有立即去,眼见着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还在这儿呢。

    “明天吧,我都打听好了。殿下明天肯定在家,我们还可以和青音一起聊聊。”青虽瘦了一些,看着露出了原来的样貌,的确是隋家好的遗传,竟是有点俊美。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们警惕地停下了交谈,往外走去。

    大门莫名敞开,门口站在一个人,这人他们都认识,前国师大人,张禹恭。

    他们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虽认识对方,对方却不一定知道他们,毕竟对方地位的确高,应该不会对他们这样的侍卫多看一眼。

    张禹恭伸手拿出一个手帕,递给他们,等青虽犹豫地接过后,才开口说道:“今日我来,是想来问你们一件事。”

    “我们回都城还没有几日,也算是小心低调,没想到还是被公子您发现了踪迹。您这样大费周章地来找我们,只是为了送这么一条手帕,问一件事吗?”青虽到底是多疑的人,一听他的话,便直接说道。

    张禹恭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手帕,说:“你们这次来,是来见六王女的?”

    “您是明知故问吗?”青虽说道。

    “你们要见的是哪个六王女呢?”张禹恭又问了一句。

    回到张家的张幕和宿淋两人没见到张禹恭,问了他的侍从,说是他今日有事出去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没人知道。

    张幕可忍不了等他回来,拉着宿淋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关上大门,叫人守着门口,她这才露出担忧的表情:“殿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宿淋不知道张禹恭是如何让她想起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想起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张幕那熟悉的眼神回归,竟让她有些感慨,原本以为自己将不会挂念这些人,可惜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她冷着心肠,不断提醒自己这些人都是以后不会再相见的,还是免不了付出真心。

    “你都记起来了?”宿淋问道。

    “嗯,记起来了。记起以前伺候您的日子,也记得当时您是怎么被那个越落李代桃僵。那个女人,为了喻畏公子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过着这样的生活难道不会心虚吗?”张幕一想到那件事,想到眼前的人对着那个女人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就觉得恨不得进六王女的宅子质问越落良心在哪,怎么会如此忘恩负义!

    宿淋不想她真的去记恨越落,实话实说道:“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越落不过是依照着我安排的走而已。她没有做错什么。”越落是个合适的人选,是她一手写出的女主,也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人无完人,越落或许不是事事都顺自己的心意,可是大体上是没犯什么错误。宿淋自认不是什么圣母,不过是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而已。

    “那您现在是想怎么做呢?”张幕一时接不下话,结结巴巴地问道。

    宿淋完全没有任何计划地说:“没想做什么,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我还奇怪你哥哥干嘛非要带我回都城呢。我在西南买了个小院子,做柿饼为生,省一点还是能过下去的。”

    张幕被这新鲜的词吸引了,好奇地问:“柿饼是什么?”

    宿淋详细说了做法,还加了一句:“你哥哥就是吃了我那柿饼,才认出我的。”口气中的后悔无限,如果自己那天休息就好了,怎么就那么勤劳呢?

    张幕忽然低声问:“殿下,你真的要嫁给我哥哥吗?”之前不知道宿淋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不觉得自己哥哥可以对宿淋随意处置,正妻是必须的,只是宿淋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虽然他们之前感情很好,这不是宿淋自己主动离开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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