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移步换景
这世上阵师原本不多,且往往倾城倾宗之力,若非宗门势力供养,哪里能长久,散修几乎是没有的。
商鼎乃鼎元大陆第一大国,北有雪鼎,西踞漠鼎,东南角上是自由城邦魔角。
要论阵法,在边陲国多与巫邪之术相论,由此不成气候。
论及商鼎,三宗一阁便数一首一尾那一宗一阁造诣最高。
碧云乃商鼎第一大宗暂且不提,十二护道宗门下没有不精的。世家子弟,多集于此。
而流丹阁作为神侍家族,垄断绝学,迂腐保守,内门不收外姓子弟,近百年来都未曾再出过一个元婴。竟也能凭着那阵法、剑术二绝,与三宗并粒
也堪称奇!
但终归是袭前人之学,阵法一绝,百年来未曾革新,因而被碧云隐隐压了一头,勉强称个第二。
丫头对此有所耳闻,倒也不太在意。
若连前人之学都没摸明白,谈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丫头早慧,读什么书,习什么字,往往一点就透,远远超出同龄人。这倒是把她养得骄傲放纵了些。
然而枯燥乏味的阵法一门,却让她几乎魔怔。
白塔藏书万册,丫头自识字起,就赖在里头。
四年,只看阵法之书,连最底下的一层也未看完。
“看书抵什么用?”谢宛不以为意,“最好的剑客,只在战场。最好的阵法,也不在书里。”
“前辈……六师姐倘若只是金丹中期,又怎么有一念千里的‘移步换景’之能?”丫头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谁只有灵修者才通此能?”谢宛轻笑,“条条大路皆成道法。”
“这才是至理。”
许仙仙唔了一声。
谢宛又道:“‘移步换景’之能,或许元婴才有此能,但你若细想,下有几个元婴?寥寥百十人。莫非遇上什么紧要物事,都得去寻个元婴老怪?“
”想必之前没有人这样教过你,但阵师,只有成与不成,没有境界之分。”
“与灵修者不同,阵师更像是一种身份。灵修者以灵脉凝气为基,筑基,结丹,成婴,再往后便是不可知之境。灵修者通常只专于一脉,修行方式各异。”
“阵师却是一种专长。”
“喏,方才你正是入了我的阵。”谢宛把那四鲤盘轻轻一拨,一个个泛着幽光的大阵法显现出来。
“搬山阵?”丫头的三分犹豫,在触及到谢宛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之后,变为了十分。
搬山阵阵如其名,有搬山移海之能。而搬山阵又称传送阵,其中又有活死物的分别。
而眼前的阵,就是搬山阵也过了。
丫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可除了大搬山阵,她实在想不起任何与空间移动有关的阵法。
“你的也不算错。”谢宛道,“想必你也知道,太古之战后,地灵气稀薄,修行不易,且往往为灵修世家所垄断。而阵法一门,最珍贵的,便是那大大的古战场遗迹中,所遗留的阵法残卷。”
到这里,谢宛忍不住看了丫头一眼道:“只可惜上古战场太过惨烈,而先秘境又是机缘难得。现在遗留下来的什么万卷千卷书,不过是太古时的寥寥。”
“但即便如此,传至今日,地灵气稀薄,灵矿珍稀,阵法消耗又极大。更莫那欺世盗名者……阵师之式微,也可窥之一二。”
“那想必,这是你自己改过的阵法。”许仙仙依然不解,如此短距离的型传送阵,能有什么用。
“此阵名为‘掠影’。对于灵修者而言,这便是‘移步换景’的神通。对于武学者而言,这是叫做‘轻功’的身法。”
“但它的优势却体现在——依傍外物。”谢宛接着,“灵修者耗灵气,武学者耗内力,此阵启动,却只耗——钱!”
“将大量搬山阵重叠组合,缩功能范围,再加以一定改造,就成了掠影阵。”谢宛面无表情地推销着她自创的阵法,“有灵力最好,没有倒也无妨,只要消耗灵石即可催动阵法。”
“若连续使用,便可达瞬移之效!”丫头举一反三。
“如果你真有这么多闲钱。”谢宛泼她一脸冷水。
哪有这么烧钱的傻子。
谢宛没发现的是,脸色阴郁了一个多月的丫头,此刻眼睛里充满了灵动的光芒。
数十年后,当许仙仙身披孔雀翎绣花火鼠裘,手扛三尺高的青绿古铜鼎,脚踏金光闪闪血色重瓣莲,在南岳秘境里横着走的时候。
那时,富婆许仙仙大约就会回想起,这里,才是她致富之路的开始。
……
灵秀生动的仙桃葫芦窗棂将屋内景象切割,灯火昏暗的屋内,传来妇韧低的抽泣声。
青衫丫头侍奉在旁,不敢作声。
妇饶眼神空空荡荡,寂静得没有一丝神采,只有红肿如桃花的两眼滑下断断续续的泪珠。
白衣素缟的妇人神色疲惫而木然,只是痴痴地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男孩,用她苍白枯瘦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男孩的头。
“二夫人……”青衫丫鬟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是从外门差遣过来的,流丹阁灭门惨案,幸得二夫人和少爷尚存一息,又从阎罗王那里救回来。
只是,一个疯了,一个又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妇人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呆呆地看向前方。
“怎么,二夫人还是不肯回房?”屏风后盈盈走来一人。
“月落姐姐!”青衫丫鬟如遇救星般看着眼前约莫二十岁的清丽女子。
“让我来吧。”月落两手穿过妇人肋下,想将她搀扶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妇人突然死命掐住侍女的手,眼中出现惊惧之色。
“二夫人,二夫人……”青衫丫鬟急急握住妇饶手,往妇人口中塞了一个布包。
凄厉而疯狂的尖叫贯穿了两个丫鬟的耳膜。
“月落姐姐,月落姐姐……”青山丫鬟慌得六神无主,这些日子,二夫人好容易平复些,怎么敲今日许二太爷外出去了,夫人就好端端发起病来。
“别吵!你想吓着夫人吗?”月落低声喝道,仿佛手臂上的抓痕根本不会让她感到半点疼痛。
月落的指尖闪过一丝绿光,二夫饶神情又开始变得木然,被塞住的嘴里流下一丝丝涎水。
被搀着的二夫饶呆板茫然的眼里没有一丝神志,口中不知唔咙念叨着什么。